公主又輕嘆了一聲,忽然將按在獨孤青松背上的手移開。
獨孤青松半晌沒有作聲,公主和藍衣老祖也沒有作聲。
終於獨孤青松一滴一滴眼淚順著腮邊流了下來,飲泣道:“您為什麼不殺我,伯母?”
“現在不是說傻話的時候,孩子!我所以那樣做,只是要你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我有兩個條件你能夠答應嗎?”
“伯母要我做什麼,我都萬死不辭!”
“那就好。”
藍衣老祖插嘴道:“你伯母是既要為武林想,又要為你打算,也是煞費苦心的,你不僅要聽她的話,而且要感謝你伯母的。”
“是的,我完全聽伯母的。”
公主這才嚴肅地說道:“我要你今後除了十惡不赦的人外,不許你輕易傷生取命,其次你報了父仇,救出汝母和眾叔伯後立刻將化血功散去歸隱。”
獨孤青松平靜地點點頭道:“晚輩遵命,不過……”
藍衣老祖詫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獨孤青松萬念俱灰,幽幽一笑,這笑竟是那麼淒涼,道:“我不必歸隱了!”
公主和藍衣老祖同時大感驚愕,藍衣老祖更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不願歸隱麼?你知道你此刻是武林公敵麼?只要你歸隱,不僅對你自己有好處,對武林也解除了威脅。”
獨孤青松又淡淡一笑,道:“是的,我知道。只是既要散功就不必歸隱了,因為,因為……”
他底下的話尚未說出來。公主突然臉色泛白,吶吶道:“啊,是的!我倒未想及這一層。”
藍衣老祖也頓時醒悟,因為血影子散功,就是把全身的血液放幹,也就是等於死,死了之人,還要歸什麼隱?那是隱入地府了!
公主和藍衣老祖半晌作聲不得。
獨孤青松淡然笑道:“伯母,師祖!別為我想得太多,晚輩只要能報了父仇,救出娘和叔伯們,已不負此生,死又何足懼?血影子誠如人們所說,是天地間至為乖戾之功夫,到時候,不要別人說,我也會將它散去的。”
公主和藍衣老祖黯然無語。
獨孤青松又笑道:“還有何事嗎?”
藍衣老祖道:“萬極老魔要你要到雪峰山神秘谷血影宮赴約,赴約的日期還有六天。”
“好,晚輩知道了!但我娘他們在不在血影宮中?”
“這個我慢慢打探。不過,老魔狡猾,早先縱然在,我想此時也已移往別處去了。你好好地應付他。”
獨孤青松黯然點頭。
公主又道:“今夜你就與我們一齊走吧!赴約之事我們大家商議應付之策,還有你師父也正盼望見你呢!”
獨孤青松只是搖頭,他只希望能單獨一個人,他此刻心靈上的創傷無人知道是多麼嚴重,假如不是父仇未報,母親未救,他真會立刻死去。
他低聲答道:“伯母,師祖!你們先走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公主和藍衣老祖知道已刺傷了他,可是他們又有什麼好說的?兩人起身說了聲:“孩子,珍重!”身形微移,便失了去向。
獨孤青松也未起身相送,他只呆呆地仰著頭楞望著疏星的夜空,漸漸地他眼淚又流了出來,他讓淚水無聲的流!這時候才覺得孤獨了!他覺得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他被遺棄了。那是悲哀、幸運,還是解脫?
突然,龍馬雪兒發出了低沉的鳴聲。
獨孤青松轉頭見它靜靜地躺著,一雙紅絲遍佈的大眼盯住他看,那雙大眼睛中,獨孤青松看得出來充滿了同情和哀傷,同時也給予他堅定的情感。
獨孤青松驀地撲了過去,抱著龍馬的頸項,他哭了!他放聲大哭了起來。世界上唯一瞭解他的是龍馬雪兒。當他最需要安慰和諒解的時候,只有龍馬雪兒給了他溫暖。
就在這剎那間,他成熟了!他穎悟了真正的人性;什麼都是假的,當利害衝突的時候,人性也是虛偽的,只有在自我的穎悟中滋生的意識現象才聊足自慰。
獨孤青松抱著龍馬睡著了!他嘴角浮起了一絲淒涼的笑容。
突然,他被一個人的腳步聲驚醒過來,已是陽光耀目,竟然是晌午時分了。那腳步聲停止在他的身邊。他舉目一看,是冷雁蓉。他發愕得連口都合不攏來。
驀地,冷雁蓉眼睛一紅,便撲向了他的身上,她哭了出來,道:“青松哥!青松哥!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獨孤青松張著口,緊緊抱著冷雁蓉,半晌才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