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男人,穆元婧拖著安娘子行事。
安娘子一開始排斥過,後來也就認命了,她是穆元婧的丫鬟,她無路可走,除了順從,還能如何?
“回京之後也一直如此,直到……”安娘子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咬出了血印子,囁聲道,“直到四爺也……”
那是去年的事了。
安娘子剛發現穆元婧和穆連喻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她暈了過去。
姑侄醜事,和從前的事體是全然不同的。
安娘子無法接受,她勸過穆元婧,可穆元婧不僅不聽她的,反倒讓穆連喻連她也一併佔有了。
屈辱、憤怒、不甘、噁心,各種各樣的情緒包裹住了安娘子,遠比從前更甚。
她迷茫極了,不知路在何方,唯有對著菩薩懺悔,一遍遍懺悔。
只是,誦經也無法平靜她的內心。
直到有一日,安娘子聽說練氏要給穆連喻說親了,她感受到了懼怕。
一旦穆連喻成親後,被四奶奶看管著,再也不能到滿荷園來了,那穆元婧要如何?她會不會越發變本加厲?會不會再找到第三個男人來?
安娘子越想越怕,越怕也就越恨。
她的一生,就因為攤上了這麼一個主子,變得烏七八糟的,變得她連活下去的念頭都要沒了。
“奴婢想死的,這些日子,奴婢一直想死的……”安娘子笑了,笑得悽慘,淚水滑過唇角。
吳老太君垂眸看她。
安娘子是她親自挑出來撥給了穆元婧的,她親眼看著安娘子從豆蔻年華的嬌俏一點點長大。
去了蜀地的二八少女,等回到京城裡時,她少言寡語了。
吳老太君只當是安娘子年輕守寡的緣故,卻不曾想,是叫穆元婧給逼到了這般地步。
“作孽啊……”吳老太君感嘆道。
這是穆元婧做的孽,也是她做的孽。
半晌沒開口的穆元婧睨著安娘子,道:“你既然想死,為何還活著?活著出賣我嗎?”
安娘子的身形僵住了。
許久,她慢慢地直起了背,轉過頭去對穆元婧嫣然一笑,笑容燦然如稚子:“是啊,奴婢一直在等,奴婢等到了,姑太太,您的葵水遲了,您沒注意到,對嗎?”
穆元婧的眸子倏然一緊,蹭得站了起來:“你!”
吳老太君倒吸了一口涼氣,揚手把茶盞砸到了地上。
穆連喻猛得抬起頭來,看著穆元婧,喃喃道:“不是、不是有吃藥嗎?”
練氏的目光落在穆元婧的肚子上,眼前白光一片,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吳老太君喘著粗氣,讓穆元謀把練氏挪到了一旁的榻子上,使勁掐了人中。
練氏幽幽轉醒,緊緊咬著牙關,眼中噴火一般瞪著穆元婧。
杜雲蘿一字一字問:“什麼藥?”
安娘子咯咯笑著:“在蜀地時意外得到的方子,用了可以讓人不孕,都是常用的藥材,府裡領幾味,四爺從外頭帶幾味,也就夠了。”
練氏和穆元謀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了,若是穆連喻意外發現了他們在用的方子,這會兒捅出來,事體可就大了。
杜雲蘿心中閃過失望。
“姑太太,我煎藥的時候調整了藥方,您喝的跟奴婢喝的,是不一樣的。”安娘子站起身來,她笑著,笑容裡滿滿都是解脫,“遲了十幾天了呢,一定是有了。奴婢活著的時候,您不放過奴婢,如今奴婢要去死了,奴婢也不放過您。”
穆元婧搬起繡墩就要往安娘子身上砸過去。
穆元謀衝過去一把奪了下來。
“你幫她?”穆元婧尖叫。
穆元謀冷聲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安娘子對吳老太君道:“老太君,奴婢不弄髒您的地方。”
吳老太君的眼皮子動了動,緩緩頷首:“去吧,阿單,送她去。”
單嬤嬤恭謹應了。
單嬤嬤跟著安娘子回到了滿荷園,大雨再一次打溼了安娘子的衣衫。
安娘子平靜地換了一身素淨衣裳,梳了頭,從箱子裡翻出了一根腰帶,甩過了屋樑……
單嬤嬤合掌誦了一聲佛號,出了屋子關上了門。
除了幾個去報信的,今日夜巡的婆子們都留在了滿荷園裡。
法不責眾,她們人多,不可能一併收拾了,但若是胡亂跑出去胡亂說嘴,那就是真的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