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叫親家府上知道……
練氏只覺得整個後脖頸都叫人澆了油點了火一般,燒得噼裡啪啦直響。
那些事,到底是誰告訴了蔣鄧氏?
練氏的心裡七上八下的,猜測起來。
不可能是徐氏,不管徐氏有沒有看破,她根本不願意與蔣家的人來往,前回蔣鄧氏過去,連徐氏的面都沒見著就出府去了;
吳老太君是一個字都不可能說的,那會不會是杜雲蘿?
練氏的目光尋了一圈,落在了不遠處的杜雲蘿身上。
杜雲蘿正與吳老太君說笑,若有所覺地轉過頭來,與練氏四目相對,她面色如常地又轉了回去。
練氏深吸了一口氣,應當不是杜雲蘿。
如此要命的話,一旦傳出去了,吳老太君發起火來,誰能受得了?
杜雲蘿和蔣鄧氏並不熟悉,不會傻乎乎地跟蔣鄧氏說那些有的沒的。
這等醜事,即便是嘴巴不嚴實想找個人說,也是說與自己信得過的人聽的,比如,孃家人。
孃家人?
練氏眸色一暗,往正屋看了一眼。
莫不是蔣玉暖告訴蔣鄧氏的?這兩人可是姑嫂,關係極近的姑嫂!
練氏的心鈍鈍痛了起來,按說蔣玉暖是不知道那夜事體的,可萬一……
倒吸了一口涼氣,練氏擠出笑容與蔣鄧氏與蔣方氏道:“三弟妹病中,你們不怕過了病氣,一會兒我使人帶你們過去。”
蔣方氏笑容淺淺,她覺得練氏話中有話,因而沒有很快接腔。
蔣鄧氏沒品出味來,就這麼點了頭:“自家姨母,哪有什麼過病氣不病氣的。”
練氏笑著應了。
等讓人帶著蔣家婆媳過去,揹著人,練氏咬牙。
杜雲蘿聽聞那兩婆媳去見徐氏了,不由就笑著與吳老太君道:“畢竟是親上加親,難得過府來一趟,各處的禮節都要周全。”
吳老太君是不想讓徐氏和蔣家人直接面對面了,彼此生了嫌隙,坐下來說話也是徒生煩惱。
可杜雲蘿說得在理,人家要周全的是禮數,吳老太君也就不能攔著阻著。
練氏亦聽見了。
禮數?前回那蔣鄧氏怎麼沒到風毓院裡周全禮數?
心裡想歸想,練氏還不至於在吳老太君跟前露出端倪來。
洗三之後,來觀禮的賓客們陸續散了,蔣鄧氏與蔣方氏兩人在徐氏那裡吃了閉門羹,回到尚欣院裡與蔣玉暖抱怨了一通,這才回去了。
練氏回了風毓院,原還想與穆連慧嘮叨幾句,哪知穆連慧頭也不回地往東跨院去了,她喚了兩聲都沒有喚住。
一口氣悶在胸口,練氏回了屋裡就歪在榻子上了。
穆元謀回屋裡時,練氏還歪著。
“怎麼?病了?”穆元謀開口問她。
練氏此時最聽不得一個“病”字,聞言胸口火氣蹭蹭蹭地竄上來。
再是生氣,練氏也沒有失去理智,只是咬牙切齒地把事體與穆元謀說了一遍。
“會不會是連誠媳婦說給她孃家人聽了?”練氏氣道,“她大嫂這會兒記得禮數了,前回怎麼不來風毓院裡看看我?就因為我不掌中饋了,她們的眼睛就都歪著長了?”
穆元謀細長的眼睛平靜如水,他慢吞吞看了練氏一眼,進內室更衣。
練氏跟了進去。
穆元謀換了身家裡穿的長袍,換下來的袍子轉身就丟進了淨室裡的水盆之中:“怎麼突然就注意起了這些小事了?
連誠媳婦又不傻,怎麼會跟她孃家人講?
你別自己疑神疑鬼的,多大點事,值得大驚小怪的。
你真要琢磨,就琢磨琢磨連瀟媳婦,這一個月,她倒是把府裡事情捏得四平八穩的,你底下的那些婆子娘子,如今也都聽了她的。”
練氏啞口無言。
她底下的婆子娘子?那些分明是牆頭草,最會看碟下菜了。
她當初是照著穆元謀的意思,選了這些人精一樣的管事。
這些人在二房徐徐圖之的時候,是不會胡亂行事給練氏添麻煩的,也不會有什麼流言傳去柏節堂裡,可一旦二房得勢,這些牆頭草會一股腦兒地倒過來。
而現在,她們由著風一吹,倒向了長房。
練氏想說那些不是她底下的人,可見穆元謀對此並不關心,她到底還是沒說出口,只在心中忿忿。
小事?疑神疑鬼?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