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嬤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藏青褙子,頭髮整齊油亮,她年紀不算輕了,眼角皺紋明顯,笑起來時越發深了。
杜雲蘿起身向蘇嬤嬤見禮。
從前,這長房的內務,便是蘇嬤嬤手把手教導她的,在周氏死後的一年多里,全靠這蘇嬤嬤的提點,杜雲蘿才把長房的內務給理順了。
有那一年多的相處,杜雲蘿很清楚蘇嬤嬤的性子。
周氏笑道:“連瀟媳婦,你別怪我心急,我盼著有兒媳婦來接手盼得脖子都長了。”
“母親讓蘇嬤嬤教我,我定好好學。”杜雲蘿道。
周氏讓杜雲蘿就在對面書房裡看賬冊。
杜雲蘿看得仔細。
周氏手下管賬的是高嬤嬤,周氏極其信任她,十多年都沒換過人手。
雖說做賬的規則都是死的,但每個人多少都有些自己的習慣。
有前世經驗,杜雲蘿對高嬤嬤記賬的習慣很瞭解。
杜雲蘿看得懂這些,蘇嬤嬤也覺得輕鬆。
“夫人先看了這些,還有些鋪子莊子的賬目,以及一些老賬,等老奴整理了,再給夫人送去。”蘇嬤嬤笑容滿面。
杜雲蘿自是應下,又聽蘇嬤嬤說了些長房名下鋪子的狀況,她本就熟悉,自然記得快。
蘇嬤嬤從書房退出來,去次間裡給周氏添了茶。
周氏低頭看書,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蘇嬤嬤笑盈盈道:“太太,世子夫人一點就透了。”
周氏淺淺笑了:“那便好,她是個通透的就好。”(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九章 老氣
西洋鍾打鳴。
周氏抬頭看了一眼,讓蘇嬤嬤把杜雲蘿喚了過來。
“連瀟中午不回來,你就隨我去柏節堂吧。”周氏一面說一面起身往外走,“今兒個二月十九,老太君應是念了一上午的經文了。”
如周氏所言,整個上午,吳老太君都在後罩房的小佛堂裡誦經。
芭蕉引了她們過去。
杜雲蘿在院子裡打量了一眼,正好瞧見安娘子的身影。
安娘子是穆元婧身邊伺候的,當丫鬟時,她的名字叫秋柔。
當年穆元婧遠嫁蜀地劉家,秋柔是陪嫁丫鬟,一直跟著穆元婧。
聽聞秋柔在蜀地是嫁了人的,但丈夫沒了,婆家也沒什麼人,在穆元婧回京時就把她帶了回來。
這些年都是主僕一道,添了幾分姐妹情誼。
杜雲蘿問道:“芭蕉姐姐,姑母也在嗎?”
芭蕉含笑道:“姑太太在暖閣裡休息,鄉君陪著她說話呢。”
杜雲蘿瞄了正屋一眼,原來不止穆元婧,連穆連慧也在。
周氏和杜雲蘿沒有進正屋,而是直直去了小佛堂。
佛堂裡檀香濃郁。
吳老太君一手捻著佛珠,一手敲著木魚,嘴唇一啟一合,誦著經文。
周氏和杜雲蘿一左一右在吳老太君身邊跪下,雙手合十。
蘇嬤嬤垂手恭謹立於一旁,見佛前的香火燃得差不多了,又取出三根續上。
正屋西暖閣裡,穆元婧斜斜歪在羅漢床上,穆連慧坐在她對面,手中捧著一盞熱茶,吹了又吹。
穆元婧嗤笑:“吹了多久了?底下便是點了火,也叫你吹涼了。”
穆連慧淺淺笑了:“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
“母親都誦了一上午了……”
穆連慧繼續吹了兩口:“祖母心誠,今日是二月十九,自然如此。”
世人多信佛,侯府中亦是如此,唯獨穆元婧,她是不信的。
不僅僅是佛道,她也不信三清,鬼神之說她嗤之以鼻,穆元婧什麼都不信。
穆元婧打了個哈欠:“之前是大嫂和連瀟媳婦來了吧?我似是瞧見她們去佛堂了。算起來也有一刻鐘了,怎麼還沒有出來?”
西暖閣的窗戶微啟,正好能看見院中動靜。
周氏和杜雲蘿的到來,穆連慧也是瞧見了的。
“是大伯孃和雲蘿,應當是陪著祖母一道誦經了。”
穆元婧翻了個白眼,冷笑道:“大嫂也就算了,連瀟媳婦才多大年紀,就老氣橫秋的拜菩薩,這要是沒人去喚一聲,說不定要念上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了。
嘴上說著菩薩心腸,誰知道挖開肚子裡頭是紅是黑。
要我說呢,小小年紀聽什麼佛音佛語,弄得好好一個人都陰陽怪氣,心思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