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丫頭的嬌,與那些不同,世子雖然對這門親事還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最是實誠的人,娶進門的媳婦豈有不護著的道理?再者,他的心思都在習武上頭,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彎彎道道,身邊也是乾乾淨淨的,雲蘿丫頭不會遭罪吃虧。”
甄氏聽到了後頭,良久沒有說話。
女人看親事,和男人又不同。
最怕的就是男人身邊桃花太亂,耳根子又軟,架不住一些鶯鶯燕燕的好話,弄得後宅裡烏煙瘴氣的。
那樣的男人,無論是侯門勳貴,還是市井小民,在一個母親眼裡,都不是良配。
“哎……”甄氏長長嘆了一口氣,“姐姐,不瞞你說,若那不是定遠侯府,我還在這兒拿什麼喬?我們老太太、老太爺也早就點頭了,實在是、實在是怕啊。況且,定遠侯府裡具是貞烈的,我們到時候便是有些其他心思,也沒有那個臉面了。”
碧紗櫥裡,杜雲茹倒吸了一口涼氣。
定遠侯府,這個地方意味著什麼,她一清二楚。
杜雲蘿沒有注意到姐姐的情緒,她只是低著頭,想自己的事情。
原來,當日二房那裡是準備了這麼多話來說服石夫人保媒的。
也是,她的那些名聲,若沒有這些話,誰都會起疑。
至於穆連瀟,她最知道,真的是實誠又熱忱,娶了就好好捧在掌心裡,她鬧也好,折騰也罷,他都是哄著順著,專心無二待她好。
那時候她還為此怪罪穆連瀟,覺得他面對哪個女人都可以,不一定要是杜雲蘿,娶了誰都是一樣,使著性子撒嬌鬧騰。
後頭回想,到底是錯的。
若不是存了歡喜心思,碰上她這般不講理的,一顆熱心也涼了,相近如冰,慢慢也就是面子上的事了,哪裡會像穆連瀟待她,寵到了極點。
杜雲蘿不知不覺要緊了下唇,眼中氤氳。
她想他了。
第九章 姐姐
她想他了。
思念泛起,並不決堤,只是心中鈍鈍發痛,呼吸之間,那些紛雜的記憶,只有零碎的片段,交融夾雜在一起,湧入了腦海。
一言一語,有初見,有花燭,有爭執,有哭泣……
她分不清,只知道全是穆連瀟。
全是雲蘿花的味道。
淚水模糊了雙眸,滴答一聲,砸在繡鞋上。
輕輕的,有人攬住了她的肩,溫熱手掌一點點掰開了她緊緊攥著的拳頭,柔柔聲音在耳畔。
“不要弄痛了自己,要哭,也等她走了再哭。”
杜雲蘿的身子瞬間一僵,猛然抬起頭來,愕然不已。
她看見了杜雲茹,姐姐溫柔地抱著她,一雙丹鳳眼下隱隱發紅,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給她。
杜雲蘿用力眨了眨眼睛,顧不上掌心被掐出來的月牙印,一把環住了杜雲茹的腰身,壓著哭腔:“對不起……”
為何要道歉,為何要說對不起,杜雲茹不知道,但她卻從妹妹纖弱的身形裡感受到了無盡的悲傷和愧疚,她這個被寵嬌了的妹妹,何曾有過這樣的時候?
杜雲茹的心被刀割一般的痛,又怕外頭聽見她們動靜,只能拿臉頰蹭了蹭杜雲蘿的臉,以示安慰。
杜雲蘿哭得幾乎岔氣,埋首於姐姐胸前,才忍住不發出聲音來。
剛剛那一瞬,於她太過熟悉。
從前,出嫁之後,她與孃家的關係僵硬疏遠,便是杜雲茹,也怪她不懂事,不肯與她來往。
直到永安二十五年的夏天。
穆連瀟不過返京三月,就再次接旨準備出征。
杜雲蘿的心跟擂鼓似的,說不出道不明,只覺得這一次怕是有去無回了。
她哭了鬧了折騰了,可除此之外,又能做些什麼?
杜雲茹來看她,這也是婚後姐姐頭一次登門看她。
她抱著杜雲茹又哭又抱怨,怪他們當年把她逼上轎,怪他們拿她的一生去賭。
杜雲茹就是這樣一點點掰開了她的拳頭,揉了揉她掌心的印痕,眼中含淚:“不要弄痛了自己,要哭,也等他走了再哭。”
一模一樣的話語,一模一樣的動作。
把從前場景原原本本扔在了她的面前。
如一桶冰水澆頭而下,又如溺水不能呼吸。
很多很多年後,杜雲蘿才知道,杜雲茹之所以會上門,全是因為穆連瀟的請求。
而她,卻不肯聽不肯忍,最後氣得杜雲茹甩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