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蕊是見過雙手被燙傷的人的,十指紅腫,皮肉不全,又多有水泡黃膿,只看一眼,肚子裡就翻江倒海了。
杜雲瑛的手雖沒有那般厲害,但那位是千金姑娘,嬌貴著呢,哪裡吃過這種苦頭。
杜雲蘿回憶起杜雲瑛那發紅的手指,不由打了個寒噤。
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杜雲瑛的手……
“你去水芙苑瞧瞧,若有什麼狀況,就來與我說。”
錦蕊應下來,剛要轉身出去,就聽外頭喚起了“四姑娘”,她趕緊迎了出去。
杜雲諾急匆匆進來,雙眼微紅,一把握住了杜雲蘿的手:“五妹妹,我、我有些怕……”
“怕什麼?”杜雲蘿不解,早上該訓的該罵的該罰的都處置了的,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可不會秋後算賬,杜雲諾這會兒慌什麼。
杜雲諾捏緊了帕子,顫著聲道:“三姐姐不會有事吧?我原想著,我頭髮都燒了,已經很慘了,可……”
女子斷髮,不是小事,從昨夜到現在,杜雲諾一直恍恍惚惚的,時不時要用手去摸後脖頸。
淺禾和安嬤嬤瞧見了,就趕緊上來攔她,說幸虧衣領的火滅得及時,脖頸的面板只微微發紅,並沒有大礙,塗了膏藥也沒有那麼難受,叫杜雲諾千萬忍著,莫要再去摸了。
杜雲諾應歸應了,可不知不覺間還是會去觸碰,有一回下手重了些,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心中不由就想到了杜雲瑛。
她看過杜雲瑛的手,比她的後脖頸嚴重多了。
十指連心,她都如此不舒服,那杜雲瑛呢……
即便杜雲諾和杜雲瑛姐妹之間不是什麼心連心的,可一想到昨日是杜雲瑛奮不顧身撲過來救她,她的良心就過不去了。
要恨,要厭惡,自是衝著安冉縣主與惠郡主去的,杜雲諾不敢忘恩負義,去看杜雲瑛的好戲。
坐立難安了一上午,待聽說水芙苑裡請了醫女,杜雲諾再也等不住了,可又怕獨自過去惹了苗氏厭煩,便趕來了安華院。
“我是真的擔心她,要不是為了救我,她怎麼會拿手去撲火。”杜雲諾眼睛氤氳一片。
杜雲蘿見她神色不似作假,嘆道:“那我們一道去吧,我也很擔心。”
杜雲諾用力點了點頭。
兩人結伴往水芙苑去。
水芙苑裡,丫鬟婆子們具是小心翼翼做事,不敢造次。
苗氏不在屋裡,想來是在杜雲瑛那兒了。
穿過月亮門,入了二進院子,泉茵送著醫女出來,見了她們兩人,一時有些錯愕。
“泉茵姐姐,三姐姐還好吧?”杜雲蘿上前,低聲問道。
泉茵淺淺笑了笑:“託兩位姑娘的福,三姑娘的傷不重的,醫女處理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兩位姑娘且等等,奴婢去裡頭通報一聲。”
說完,泉茵轉身挑了簾子進去,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這三房、四房,真就是惹事精,平白無故就會給自家太太、姑娘添事,想到苗氏的辛苦,杜雲瑛的眼淚,泉茵的心都揪了起來。
自家姑娘當真是善良啊,怎麼就、怎麼就撲上去救那個杜雲諾了呢,這個小貨生的,從前背地裡沒少生事,就連苗若姍的事體,都有她的份,害得苗氏與孃家鬧了個大臉紅。
這回的事體,說到底,與三姑娘有什麼關係?
安冉縣主嫉妒的是杜雲蘿,沾親帶故的是杜雲諾,她要和惠郡主口角動手是她的事體,偏偏卻連累了杜雲瑛。
而杜雲蘿和杜雲諾,一個沒事人,一個不過斷了頭髮,不痛不癢的。
泉茵心中恨得要命,不由就想,前一回歲兒去報信,三房裡怎麼就沒有上勾呢!
簾子在面前重重落下,杜雲諾是敏銳人,自是察覺到了泉茵的情緒,衝杜雲蘿訕訕笑了笑:“她生氣是應該的,她是個忠心的。”
杜雲蘿不置可否,以她對杜雲諾的瞭解,這個時候四姐姐會念著杜雲瑛的好,卻不會對丫鬟忍氣吞聲,泉茵皮笑肉不笑的,杜雲諾心底指不定氣成什麼樣子了呢。
目光落在微微晃動的竹簾上,杜雲蘿不由暗暗想著,泉茵今日會如此態度,那麼前一回歲兒的事體,恐怕並不是她多心了。
沒等多久,簾子掀開,沈長根家的請了她們進去。
穿過梢間入了內室,繞過花開富貴插屏,苗氏坐在床邊,偏過頭看了她們一眼:“你們來啦,那就陪雲瑛說說話,省得老惦記著傷口,越發難受。”
等兩人應下,苗氏彎下腰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