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的腌臢事情掀開來說不是易事,她也有好多年沒聽過這麼直白的話了。
直白到不像是從平陽侯夫人嘴裡說出來的。
平陽侯夫人不管皇太后聽進去多少,又道:“您當年讓定遠侯府的穆元婧留在京中,是您心軟了,您體諒吳老太君。”
“尋些舊例嗎?”皇太后的眼角滿是皺紋,目光卻依舊銳利。
“同樣是守著,求您讓環兒歸家守著吧。”平陽侯夫人的聲音喑啞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皇太后身子微微往後一靠,似是而非地笑了起來。
世家女人都是這樣。
道理比誰都明白,日子過得也比誰都壓抑。
肩上的擔子不同,付出的也就不同,皇太后走過的路,是全朝女人最風光、最頂點、也最痛苦的路。
正如平陽侯夫人所言,當初一是為了安撫定遠侯府,二是她將心比心,對穆元婧的留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現在的她,老了,心也就越發狠不起來了。
讓姑娘歸家,說到底就是三個字:捨不得。
沒有那麼多道理,沒有那麼多圈圈繞繞的,平陽侯夫人給她的意思也正是如此。
“老了呀……”皇太后低喃道。
不止平陽侯夫人心軟,皇太妃不也對穆連慧心軟了嗎?
皇太后眯了眯眼睛:“前回我也說了,去唸聖庵。”
平陽侯夫人的肩膀顫了顫,眼底閃過無盡的失望,而後又努力抬起頭來,咬牙道:“城中的庵堂吧,平陽侯府出錢修造,能近一些就再近一些。”
這句話,是討價還價,卻也是哀求。
皇太后沒有再說話,起身往內室裡去,留下平陽侯夫人一個人坐在大殿中,從午前等到了日暮。
茗姑姑從裡頭出來,給平陽侯夫人添了一盞熱茶,道:“皇太后的意思,侯夫人自去與興安伯府商量,你們商量完了,來宮裡稟一聲。”
平陽侯夫人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怔怔看著茗姑姑。
茗姑姑微微頷首。
平陽侯夫人的心不由就是一痛,等了一日,總算是等來了這麼一句話。
皇太后進去的時候,分明是不答應的,這一日之間的轉變,肯定與身邊伺候的人的建言有關。
“謝謝,”平陽侯夫人哽咽著道,“謝謝姑姑替我們環兒說話。”
茗姑姑低垂著眼眸,緩緩搖了搖頭:“不是奴婢,您知道里頭是誰在嗎?”
平陽侯夫人狐疑地往內室方向看了一眼,裡頭竟然還有人,她根本不知道。
莫非是皇太妃?
只是皇太妃為何會一直在皇太后的內殿裡,而她來的時候,整個慈寧宮都沒有見到皇太妃身邊的人手?
“裡頭是誰在?”平陽侯夫人順著問了一句,茗姑姑既然提起來,就是皇太后示意可以說的事情。
“是寒姑。”茗姑姑壓著聲兒道,“您要謝,該謝莊貴妃娘娘。”
平陽侯夫人的呼吸一窒。
先帝的莊貴妃娘娘的尊榮,她當年窺見過一二,那麼多年過去了,原本不太記得了,直到莊珂歸京之後,在宮中請安時相遇,看著年輕婦人清麗模樣,記憶裡的那張臉才有那麼一些清晰。
莊貴妃從前寵冠六宮數年,膝下有子,連彼時的皇后、現在的皇太后都追不上那份榮寵。
按說這樣的女人,該是中宮娘娘的眼中釘,可莊貴妃不是,她與皇后柏氏的關係親密,又得先帝爺的母后看重,四妃之位穩如泰山。
只是,變天也就在一夜間。
莊貴妃突然失寵,別說四妃之位,連封號都差點被奪了。
宮外的人,饒是公候伯府之中,都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詔書上只有一句“忤逆聖上”,其餘都語焉不詳。
平陽侯夫人一樣不曉得事情經過。
可茗姑姑說,她要感謝的其實是莊貴妃娘娘。
宮中辛秘之事,不是她能去打聽琢磨的,既然茗姑姑這麼說了,那這份情,她就記在莊貴妃身上,記在定遠侯府的郡主身上吧。
平陽侯夫人端正坐了一整日,站起來的時候,一時頭暈目眩,好不容易穩住了,緩緩出了慈寧宮。
訊息傳回平陽侯府,穆連慧多少也聽說了些。
“莊貴妃娘娘?”她站在窗邊,看著夕陽西下,突然就莞爾一笑,“這就是命運吧……”
改變了其中一環,後頭的一點一點就偏移了,到今日,在這場偏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