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爺,說好了以一個時辰為限的,這才一刻,您不該急。” 一位胡於花白,著儒服的老人坐在一把太師格上,不急不慢地颳著茶沫子,微眯著眼睛,漫不經心地看著那漢子。
這裡方七終於睜開了眼,微微一笑,抓起筆來運筆如飛,寫畢,一個酒保樣貌的人快步上前提起紙來沿著臺子走一圈,高聲喊道:“第九號,十年梨花白!”
龔婧琪見了那張字,忍不住感嘆了一聲:“好字啊!”
那著儒服的老人聞聲摸出一疊紙來,尋著了第九號,大聲念道: “第九號,十年梨花白。”回頭望向青白麵皮的漢子:“這位爺,你可認?”
那漢子臉皮越發青白,冷冷地哼了一聲,算是預設了。
圍觀的眾人興奮之極,方七卻是微笑著淡定地擺擺手,探手去取第十號瓶子。
然而這一隻瓶子,他卻不曾辨別出來,含笑道:“這個恐怕得嚐嚐才行。”將那瓶子隨手放在一旁,轉而去取第十一號瓶子。
隨著他的動作,邢漢子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來,龔婧琪咬著帕子道:“我看著似乎有些不妙。”果然方七又將手裡的瓶子放下了,接連如此幾番,一直到第十六號瓶子,那小廝高聲喊道:“方七,你是辯別不出來的啦,莫要浪費大夥兒的功夫!趁早認輸吧!”那漢子哈哈大笑幾聲,說不出的輕視。
龔妍碧低聲道:“這主僕忒可恨!他們這是故意擾亂人家的心神呢。”
龔婧琪道:“明明就是來搗亂的,你指望他徘怎麼好?”
方七卻充耳不聞,臉上仍然帶著那種恬淡的微笑,閉目輕嗅第十六號瓶子,再睜開眼,運筆如飛。剩下的對幹他來說,似乎都不是難事,不過是一嗅就解決了的事。
眼看著他就要開始嘗酒,薛明貴不好意思地來道:“奶奶,時辰不早了,趁著現在路不甚擠,得趕緊趕路。”
明菲看了看天色,道:“是不早了,走罷!”也不管龔妍碧和龔婧琪有多麼好奇,輕輕放下簾子。
龔婧琪歪著頭道:“這方七,從都我就聽邵五說起過他,說他不但人長得好,為人也很溫和大度,還挺聰明,今日看來,的確淡定從容,風采出眾。我猜呢,那蠢漢必然要輸!”
明菲笑道:“他要贏只怕也不會那麼輕鬆。人家來踢館,準備若是不充分,又怎敢拿著古方來做賭注?”
龔婧琪平時經常聽邵家和龔二夫人說生意的,當下又開始感嘆: “古方呢,若是方七贏了,方家只怕又要發達了。”
龔妍碧一言不發,低著頭擺弄手裡的象牙柄羊人團扇。
周同知如今乃是水城府的第二號人物,周夫人向來與眾人交好,她的生日雖說明面上只是邀請了幾個要好的人家來用便飯,實則,許多如同明菲這樣的,小官的女眷都是聞風出動,不管怎地,混個臉熟也是好的。周家門口的路窄,府邢也不大,因而龔家馬車到達時,外面的巷口早停滿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馬車,龔家的馬車根本別想擠過去。
此時日頭高照,外面漸漸熱起來,薛明貴人胖,早熱得滿頭的汗,目測了一下距離,急道:“奶奶,這可怎麼好?馬車過不去呢。”
明菲探頭看了看,只見旁邊一張驢車上娉娉婷婷地下來一對主僕,主母當前走著,小丫鬟手裡捧著一隻黑漆拜盒,直接就往周家的大門過去了,便道:“也沒多遠,我們走過去吧。使人拿著禮跟著來就是。”
龔婧琪才一探頭,就皺起了眉頭,用扇子掩著口鼻嫌惡地道:“怎麼搞的,滿地的馬糞馬尿!周家也是,怎麼就選這麼個地方。
明菲笑道:“周家不是本地人,任期滿了就要走,這宅子臨時準備,自然不可能像我們家那麼寬綽,就是我孃家,房子也大不到哪裡去,將就點吧。”
忽見路邊一個小廝叫道“這是龔家家的馬車嗎?”
薛仁貴忙應道:“正是!”
那小廝笑嘻嘻地跑過來,行了禮,道:“奶奶可來啦,我家小姐命小人一平就候在這裡,就是怕奶奶的馬車過不丟。奶奶稍等,小人這就去替您開路。”說罷就朝前面邢張車跑去。
明菲連忙叫住他,笑道:“謝你們家小姐好意。來去都是客,得罪了誰都不好。我們走進去就行。”她如今並不是蔡知府的三小姐,而是七品小推官的妻子,別人能走路進去,她白然也能走路進去。何必為享受這一點點特權而引得眾人眼痠心酸?
薛仁貴聞言,道緊塞了個銀角子在那小廝手裡,眉花眼笑地道: “小哥辛苦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