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凌亂,面無表情,幾近崩潰。
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南霽雲見張巡痛苦不堪,便說道:“張大人,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留給後人去說,留給賀蘭進明這些鼠輩去說。我們現在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殺敵,不想餓死就衝出去,去賺本,吃一人殺二人,替我們腹中之人報仇,若不是這些賊兵苦苦相逼,我們何至於吃人,何至於幹這罪孽深重的事?”
“殺敵,我要殺敵,”雷萬春咆哮著,“將敵人拖進來,吃了,最好將這尹子奇拖進來烹食!”
張巡知道將士們自知吃人罪孽深重,生無可戀,死無可懼,只求死戰。此時出戰也是恰當的,尹子奇在城外苦苦相持,再給他狠狠的一個榔頭槌,他也就不敢輕易攻城。於是,張巡說:“好吧,你們去殺敵,去拼殺,我跟許大人守土有責,駐守城中,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還要咬一口這尹子奇!”
眾將士一聽“殺”字,頓時眼紅,紛紛要戰。
張巡頓時精神一振,大聲說道:“著雷萬春、南霽雲諸將領五百,從正北門殺出;著姚誾、李辭諸將領四百從正南門殺出;著李懷忠、石承平諸將領三百從正西門殺出。諸將所率死士竭力衝殺,但決不能拼盡,聽到鼓聲後,回師再守睢陽。”
“末將得令!”
這是張巡率領的軍隊,最後一次向叛軍衝擊。他們個個如灌神力,衝向敵陣。
“我們吃了人肉,這些都是叛軍逼的,我們只有多殺敵,才能夠洗清我們的罪孽,為死在我們肚中的親人報仇!”雷萬春咆哮著說。
一千三百殺紅了眼,橫衝直撞,根本不怕死。他們想通,回到城中也終是餓死,不如英勇的戰死。叛軍見到張巡的軍隊,如同野獸惡魔,紛紛避讓逃命。衝殺半日,叛軍卻很少來敢來應戰。
夜幕已落,城中鼓聲擂起,守軍且戰且退,回到城中,清點人數只有三百人返城。
尹子奇心中詫異不已,這些人近乎於神魔,怎麼還有作戰能力? “這是張巡最後的出城了,英雄沒路了,英雄啊,可歌可泣。我們碰到了李唐王朝最有戰鬥力的軍隊。幸虧這張巡兵不滿萬,若是滿萬必將無敵於天下。若我有這樣的大將,何患不蕩平這李唐江山。”尹子奇已為張巡所折服,對諸將說道:“這回啊他們是前來賺本的。我們得到睢陽城已經指日可待。”
“尹帥要不我們明天就衝進這睢陽城中,他們這次雖損我五千,所謂殺人一萬自損三千,我看城內也徒剩三四百人了!”
“不急,都已經耗了快十個月了,難道就不能等上半個月?”
“可是,剛接到前方戰報說新任河南節度使張鎬已帶兵向睢陽方向移動,怕是貽誤戰機。”張朝宗倒是急了起來。
“是的,張將軍所言極是,這張鎬不好對付。他不像李鉅貪婪自私、剛愎自用,更不像賀蘭進*懷鬼胎,乘機坐大。他可是抱心於唐室,軍紀嚴明,要求將士身士士卒、衝鋒陷陣。若是他到了睢陽,怕是一有機會就馬上與我軍接戰。若不攻下睢陽城,我們將內外夾擊,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令狐潮說道。
“看來,我們在睢陽的日子不久了,傳令下去,召令各部前來我虎帳商議攻城事宜,應該最後的總攻到了。”尹子奇說道。
睢陽守軍退入城中,大家無語,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守城。張巡依然站在正北門,兩邊依舊站在南霽雲、雷萬春。
南霽雲見張巡已是體力不支,便請求他回帳休息,這裡由他和雷萬春把守。
張巡神色恍惚,黯然點頭後便魂不守舍的走下城頭。他的內心深受煎熬,心中有恨,一恨賀蘭進明,二恨尹子奇,三恨自己:“這賀蘭進明見死不救,冷血自私,有負睢陽城軍民期望,當然是一大恨;這尹子奇兵臨城下,誓取睢陽,是國仇家恨,當然也是一大恨;而自己呢,我不是來保護睢陽城百姓的嗎?怎麼竟然以人果腹,儼然成為殺人魔王,恨中最切。睢陽城的百姓不是給我們三個人給害死的?”
他痛不欲生,不知不覺已來到虎帳。突然間他又看到了風顏翩翩而來,就像她第一次來到睢陽,笑著向他欠身作輯。
他大呼一聲,“風顏!”
聲音很大,竟嚇醒了自己,原來是幻覺,他悲憤愁苦,便拿起筆寫下了一首詩歌:接戰春來苦,孤城日漸危。合圍俟月暈,分守若魚麗。屢厭黃塵起,時將白羽揮。裹瘡猶出陣,飲血更登陴。忠信應難敵,堅貞諒不移。無人報天子,心計欲何施?
寫完又想,若是風顏在,一定會在一邊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