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倒是褪去了昨日剛與九名劍童子比完劍時的那種生人勿近的煞氣。
於是,有人意動了。
周滿剛進得門來,不少人便湊上來,補上昨日沒來得及跟她打的招呼,相互寒暄認識,又恭喜她得到劍首之位。
連那劍宗傳人周光都來了。
周滿便道:“我記得你,你叫周光,是劍宗傳人。”
那少年尚有幾分青稚,倒沒料想周滿記得自己,一時有些受寵若驚:“啊,是。不過也不敢妄稱是劍宗前輩傳人,只是得蒙他指點過一些罷了。”
周滿望著他臉容,心思卻悄然流轉,只道:“可我聽你姓周,劍宗前輩又名叫‘周自雪’,你們……”
周光忙道:“我本無父無母之人,蒙劍宗前輩指點後才擅自改姓為周,是為不忘前輩恩德,與前輩並無別的關係。”
周滿這才“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她笑著道:“我看你劍法也不錯,改日若有空,你我找個地方切磋切磋?”
周光頓時驚喜,兩眼都放出光來,竟是一口應道:“這實在是再好不過,我也正有此意。我住西舍,師姐有空隨時叫我。”
周滿便點了點頭。
周光這才向她躬身一禮,壓抑著興奮離去。
宋蘭真來得很早,自打周滿進來與眾人寒暄開始,便一直在旁留神細看。
對大多數人,她都是禮貌寒暄。
唯獨對那劍宗傳人周光,似乎要另眼相待一些,還約了改日切磋。
眼見周光離開,宋蘭真考慮片刻,竟起身向周滿款步而去。
周滿本已向自己的位置走去,一轉眸看見她,腳步不由一停。
宋蘭真衣飾並不張揚,但自有一身從容氣度,見了周滿便是一笑:“周師妹,在下宋蘭真。早在參劍堂試劍之前,周師妹的大名我便已知曉,當時便想一見以表心中謝意,不曾想竟拖到今日。”
周滿似乎不明白她的話:“謝意?”
宋蘭真解釋道:“那日綺羅堂高管事在刑臺責罰趙製衣,無人施救,多虧了周師妹才將人送去春風堂。雖然最終不幸未至,但周師妹義舉已令人欽佩,蘭真亦想結識一二。”
周滿道:“可我不想與你打交道。”
宋蘭真頓時一怔,似乎完全沒料想她說話如此直接。
但第一時間冒出來的不是難堪,而是疑惑。
她考慮了片刻,便道:“周師妹是介懷趙製衣之事嗎?綺羅堂刑罰過重,以致趙製衣殞命,確係我宋氏不察之過,但並非有意。事出後,我已向兄長條陳,將鞭刑減至四十,往後斷不會再出現這種事。”
周滿望著她,一時竟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這就是宋蘭真。
從來不是被動之人,在世家大族中長大,家世與實力都讓她有主動的底氣。任何時候都是不卑不亢,極有分寸。
前世她是到神都後兩個月左右,與宋蘭真認識的。
剛到神都時,韋玄等人似乎有許多事要處理,前一個月都不讓她出門。
直到那一個月過了,韋玄見她在院中發呆,才帶了一封洛京花會的請柬來,讓她出去逛逛、透透氣。
洛京花會是神都最盛大的花會。
宋蘭真既編《花經》,為天下之花排了九命九品,又修《十二花神譜》,自然不會錯過。她是特意從劍門學宮趕回,主持花會,還帶回了自己所培育的一株極其罕見的劍蘭。
只是那劍蘭始終不曾開花。
花會上擁擠,周滿被人一推,不慎便碰倒了那株劍蘭。誰料,當她將那沾著泥土的蘭株捧起來時,那劍蘭竟迅速抽了花莖,長出花萼,綻開了蘭瓣……
宋蘭真自然且驚且喜,同她攀談,卻始終不解劍蘭為何會開。
但緣分就此結下了。
後來宋蘭真幾番在蜀州劍門學宮與中州神都之間往返,都要帶著那盆劍蘭,來找她聊上一聊。
周滿在神都舉目無親,更無故交,自然願同她說話。
韋玄也並未阻止。
只可惜後來……
她繼承了武皇衣缽要傳大道於天下,她卻出身宋氏要維護本家的利益,翻臉無情方是應有之義。
本就算不上什麼摯交知己,只不過是她當時身處微末、朋友太少,以至記了太久,到最後反害了自己罷了。
周滿相信,趙製衣之事的確不是宋蘭真有意。
因為若由她本人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