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慰也是欣喜地笑了,說:“你病好了,又這麼精神,這才是我最願意看到的柳英。”
“人家這麼關心我可憐我,我也只能精神一點了。”柳英無奈的語調含著感激。
我喊進轉移話題,問他:“我找的幫工,那個林大個來沒?”
“早來了,在屋裡和我媽嘮嗑呢,而你遲遲不來。”
我說什麼柳英都能牽扯到自己的心境,在刻意遮掩的字眼裡洩露她內心的情懷。我往屋裡走去,瞟了一眼柳英,柳英穿著已洗得發白的八分牛仔褲,上身穿一件淡藍色圓低領T恤,細緻入微地勾勒出一個女孩凸凹有致、勻稱舒緩的優美線條,看了不能不讓人怦然心動。這個承載著生命苦難的軀體,真的是綿延起伏大山,在幾千年的歲月中,蓄積天地精華而養育出來的。這樣的女孩,不看她的美麗相貌,僅憑她的氣質就會引來山村小夥子們的注目,成為小夥子們追逐的物件。她,轉移愛情指向並不難。可惜,家裡家外的活,她母親的病,都讓她很少有功夫走出家門口,使得她情感空間過於狹窄。正如我的老爹所說:“柳英丫頭三門不出世故,一天天看不見老爺們,才對我有了意思。
第十四章 那些酸楚而美麗的等待(3)
想到這一點,我便想說出想要說的話,但又不能直說,便拐個彎,先說出我的疑惑。我輕鬆地半開玩笑說道:“柳英,我不明白,你生長在山溝裡,不僅相貌出眾,你還像我見過的許許多多城市女孩一樣那麼有氣質,優雅、文靜、秀氣。你肯定有絕招,能告訴老師嗎?”
柳英停下來,臉上浮上紅暈,用她靈動的眼睛疑惑地看著我,轉而說道:“老師,今天怎麼想到誇我有氣質了?我是一個普通的山鄉女孩,一身土味一口土腔,一點也不遭人喜歡。”
她又牽扯到她的心境,我趕緊說:“不是誇你,是實話,你告訴我,我也讓自己有點氣質。”
“得了,老師今天穿了一身勞動服,但你仍然是一個儒雅書生,我聽你家大嬸說過,是在你哥家聽說的,你小時候像個瘦猴,讀高中時才長開,讀完大學參加工作後才像個老師。我就想,你的變化一定是你總是讀書,總是寫文章才有了讀書人的氣質。”
聽了她的話,我一下子怔住了。原來,人的氣質是這麼來的!不錯,受過良好教育的鄉下人和大字不識幾個的鄉下人就是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來。書,就是人的生存環境,它給人營造一種意蘊雋永的詩意氛圍,它無時不在薰染著人的心理,它時時刻刻在潛移默化地影響人對生活對人生的理解,影響著人的待人接物、言談舉止。柳英,她生長在大山裡,除了山裡溫潤氣候使得她有了潤澤白淨的面板,影響她氣質變化的就是她每天勞累之餘都要看的書了。她對人生、對愛情的思考深度,還有她那流暢、睿智的語言表達,只兩年時間就有了這樣的改變,是因為讀書的改變,我真得對柳英刮目相看了。
我說:“柳英,在咱這山溝裡能養育出像你這樣優秀的女孩,真是奇蹟。你這麼優秀,追你的小夥子會讓你應接不暇。”
柳英抿嘴笑了,說:“老師,你剛誇我時,我就猜到你要說最後一句話了。”
我一時啞口無言,暗暗搖頭第一次勸導嘗試就這麼失敗了,我趕緊邁步,向屋裡走去。
沒到門口,柳英母親就迎出門來,說著一大堆感謝的話,把我請到屋裡,我的同學林大個坐在炕沿上,有滋有味地抽著煙,煙是我昨天塞給他的,十元錢一包。他當時抽出一根點著,看著煙霧往上升騰,說:“一根五角錢,就這麼變成煙霧飄走了,白瞎了。”
我坐在炕沿上掏出煙點著,柳英母親站在我們的對面,似乎侷促不安地望著我倆,她好像要說許多感激的話卻又不知說什麼話能表達出她的感激。她就那麼站著,手扯著圍巾揉搓著,她的樣子讓我心酸,為她也為她的女兒。
我實在不忍心看柳英母親了,抽了半顆煙掐掉,說:“大個,我們趕早不趕晚,動工!”
我們先換瓦,柳英和林大個給我當小工,林大個架上梯子,我先爬到屋頂揭掉壞瓦扔下去,剛扔完正要囑咐林大個上來,林大個也準備上來時,柳英也登上了梯子。柳英她要離我近些,更近些,我冷著臉說:“下去!你踩不穩掉下去咋辦?”
柳英固執地不想下來,乞求地望著我,我退到梯子邊,小聲對她說:“你一定要聽話,今天有外人。”
柳英這才慢騰騰地爬下梯子。
林大個爬上梯子,柳英把瓦遞給林大個,林大個再把瓦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