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一片黑暗。我的心突突突突地狂跳起來,我實在沒有見過這般怪異的場面。我回過頭,那假象中的清水村竟然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白色。此刻的我,孤伶伶地站在一個前後都沒有盡頭的橋面上,不知道該向前進,還是該往後退。
我忽然想到以前聽別人說過的“鬼打牆”的故事,就是不論怎麼走都走不出幻境。我此刻遇到的情況說不定和“鬼打牆”類似。據說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只要向前面的方向撒一泡尿就可以破解了。經過了剛才那一番奔跑,又被恐怖的孟婆婆追逐因而高度緊張的神經,使我早就有一種想要尿尿的感覺——我剛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我急切地拉下褲子,一泡大大的尿撒在了我前方。溢位來的部分落入橋下那昏暗不明的世界裡,瞬間便化成了水汽消隱在無邊無際的空間裡。
可是,橋依然沒有盡頭。幻象也還是那些幻象。
我沒有走出這些幻象,開始變得有些失望起來。周遭卻傳來孟婆婆那陰魂不散的乾笑聲,“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低下頭,那一泡尿表面的泡沫漸漸消散。
鏡子,那一泡尿不正好是一面鏡子嗎?
我的靈魂深處有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可如何透過這面鏡子回到現實,如何透過這面鏡子逃出這個假象,卻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我焦頭爛額地看著看著眼前這泡尿,看著這泡尿裡映出的自己的面孔。我搖搖頭,他也搖搖頭。我眨了眨眼,他也眨了眨眼。看來撒尿這一招也沒用了,我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正當我要放棄希望的時候,我卻一晃眼看到,映像中的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可我分明沒有眨眼睛啊?我內心裡一陣竊喜,彷彿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沒錯,我定定地望著映像中的自己。他的確在對我眨眼睛。而且嘴巴微微開啟,彷彿想要說什麼。我想可能是因為我神經太緊張了,會不會又是一個幻象?我已經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力了。我揉了揉眼睛,看到映像中的自己在對我說著什麼。我仔細地看著映像中自己的唇形,一個字也不敢落掉。
“才……歲(水?)……我?……吹?……西?……拉……住……”映像中的自己不斷地重複著這幾個字。“才歲我?吹西拉住?”,有點像“踩碎我,吹熄蠟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映像中的自己說“踩碎我”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將自己的映象踩碎嗎?“吹熄蠟燭”?可是我身旁並沒有什麼蠟燭啊?
我正在遲疑著,孟婆婆那讓人頭皮發麻的乾笑聲越來越近,並且越來越淒厲。她開始發出一陣陣悽慘煞人的恐怖的尖叫。我的心裡聽得一陣接一陣的發冷。
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豁出去,老子拼了。我望著那泡尿中自己的映象,毫不客氣地幾腳踩了上去……
一剎那間,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眼前根本沒有什麼清水村,也沒有什麼西山村,更沒有什麼清溪橋——剛才那一切果然只是一個假象。不過,從那假象的世界逃出來以後,我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而詭異的房間。房間的四面八方貼著數不清的鏡子。方的,圓的,長的,短的,大的,小的,整個房間裡足足有數百面鏡子。那些鏡子裡面的我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發呆,有的則面露驚恐,彷彿被什麼恐怖的東西追逐著。而房間裡最大的九面鏡子之前,各點著一隻蠟燭。九,不正是我的年齡嗎?我忽然想起剛才自己的映象告訴我要吹熄蠟燭——我想他不會騙我,剛才他告訴我要“踩碎我”,我照著他的話做了,然後我逃出了那個可怕的幻境,現在,我還站在自己的那泡尿裡面,雙腳的鞋子連同褲管已經被自己的尿液打溼,散發著一陣陣尿騷味……
第四十七回
那些蠟燭快要燃盡了,我這才明白,為什麼我的環境裡的天色會越來越暗,因為這個詭異的房間裡的蠟燭快要燃盡了。剛才映象中的自己告訴我要吹熄蠟燭,這蠟燭也許有吸附靈魂之用吧?
這房間裡正好九支蠟燭,擺在九面最大的鏡子的前面。如果這些蠟燭燃盡,也許我的生命的火焰也就隨著這些蠟燭燃盡了。
九支蠟燭都只剩下一點點了。而我也感覺自己有一點乏力的感覺,頭也有點暈眩了。我佈滿鏡子的房間,說不定囚禁著我的靈魂。我必須要儘快地阻止它們燃盡。
我跑到最大的那面鏡子那邊,吹熄了一支蠟燭。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對我點了點頭。然後還說了三個字。
我仔細地琢磨了一下他的口型,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