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子緊繃如弦——
條件反射地就做到了教學中最重要的“鎖住核心”。
只是到了另一邊崖壁,他力量和技巧當然不夠,沒能像北皎一樣高高蕩起,只呲溜到一半就往下掉——
在他亂七八糟的叫聲和滾起的雪塵中,他往後捲了個後滾翻,落在了崖底。
北皎從崖沿想伸手拽他沒拽著,這會兒看見兒子摔了,抬了抬屁股——
想要下去扶他,但是單崇動作比他快,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彆著急,順勢滑下,從地上拎起趴成一團的小崽子。
單崇先是檢查了下他的狀態,看他除了嚇得滿臉漲紅、要哭不哭的委屈樣沒別的事,才抬頭對高處的北皎說:“坳坳挺有天賦的。”
北皎趴在崖沿邊緣,盯著兒子看了一會兒:“是男人就得玩公園,當年我就傻逼誤入歧途玩了刻滑,想換公園死活不讓——”
單崇:“這徒弟我收了。”
北皎:“那你再教他兩句。”
單崇:“還來啊?”
北皎:“又沒哭。”
男人帶崽,求一個活著就完事了。
於是北坳坳被單崇抱著舉高高,由李星楠伸了個手,充滿了絕望地又放回了起始點,他扁著嘴,抬起頭充滿了困惑地看著不遠處的爸爸,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但是又想不明白。
於是在北皎衝他挑眉,跟他說“爸爸害怕”時,他眼眶裡含著眼淚,要哭不哭地為了親爹,忽略了內心的恐懼,衝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距離北皎更近一些。
在這個反覆的過程中,他完全忘記了最開始對陡坡的恐懼,眼裡只有等著他像是勇士一樣衝上去營救的公主爸爸——
哪怕他滿地滾了一次又一次,滾到李念和單泱面面相覷,扯著李星楠的褲腳問,這是在幹什麼,北坳坳好像要哭了。
單崇攬著女兒的肩膀:“要是爸爸也被困在了狗叔叔那,你救不救爸爸?”
“?”單泱看著腳下u型池的高度,毫不猶豫,“不救,你自己不會下來?下不來打110。”
“……”
當代大孝女。
兩人對話間,就看見北熾又“呼”地衝了一次,這一次衝得高了,但是可能是急著去抓伸出手給他的爸爸,他沒能站穩——
整個人往後倒滾落崖壁,哪怕身上穿的十分厚實還有護具,裹得像球似的打著滾兒滾出去好幾圈!
北皎聽見他摔得噼裡啪啦的,頓時有點慌,終於抬起了屁股,剛想往下呲溜去撿兒媳愛來,又看見他自己好像嫌丟人,一溜煙翻身爬起來了。
站在崖底,他站著見他站著,屁事沒有,鬆了口氣。
剛想問問北熾摔得疼不疼,就看見自尊心比天高的兒子自己給自己摔生氣了,摘了雪板,他憋了憋氣,然後突然嚎啕大哭。
這時候救不救爸爸好像也不太重要了,只見滾的渾身是雪的小崽子一邊哭,一邊沒忘記彎腰撿起自己的滑雪板,哭到打嗝兒抱著雪板,還要往另一邊崖沿上爬——
踉踉蹌蹌、跌跌撞撞抱著跟他差不多長的雪板,小臉上全是眼淚,邁著小短腿,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這條狗真他孃的心狠。”李星楠說,“姜冉看見能把他頭擰下來。”
單崇抬起手相當淡定地捂住了單泱的眼睛,一邊說:“我想走了,我不想被連累捱罵——”
而狗看上去好像完全不怕。
站在另一邊崖沿上,狗還叉著腰在叫囂:“男子漢大丈夫,矯情什麼?別哭了,你媽又不在,爸爸等著你啊!”
北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短胳膊抱著自己的滑雪板一邊哭一邊往前踉蹌,哭的狠了還在喊“媽媽,疼,救爸爸”——
他喊了幾聲。
正在另一邊崖沿瘋狂挑釁的北皎心想,這喊的臺詞怎麼不對,兒子很少空喊要媽的。
於是撅起屁股,趴下了身子,伸出上半身就想看看這會兒走到另外一側的兒子發生了什麼——
結果一低頭,就看見兒子扔了雪板跌跌撞撞地撲向站在u型池入口盡頭的女人,女人彎下腰一把抱起他,然後抬頭,隔著四五米遠,面無表情地與他四目相對。
北皎:“……”
姜冉給兒子擦了把眼淚,溫柔地問哭成一團的兒子:“乖乖,什麼‘救爸爸‘?”
北皎認真地想了下剛才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