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北皎也不想這麼問的。
要說他對自己的臉長相很自信,主要也是因為從小到大聽別人誇他聽到耳朵起繭——
可是從來沒有人誇過他的好兄弟長得漂亮(。)啊?
張梁倒是熱愛在他洗澡的時候擠進廁所刷牙,他看過一兩回,每次都是“嘖嘖”完了比個大拇指,但那只是誇好兄弟的體格很健壯,很達標,僅此而已。
這會兒他問完就住嘴,有些忐忑地盯著姜冉的唇,沒想好如果她說“不滿意”那可怎麼辦,剁掉也不能重新換個漂亮模樣長出來——
大約有十幾秒的沉默。
他耐心好得姜冉都驚了,酒精上頭昏昏沉沉,為了避免自己會錯了他的意,她不得不和他確認:“怎麼了?突然不說話什麼意思?別告訴我,你是認真在等我回答和評價?”
不評價就是不喜歡。
不評價就是不喜歡。
不評價就是不喜歡,重要的話說三遍。
他扭開頭,被雲遮住月光的陰沉黑夜,只能就著洗手檯上暗沉的那一點兒燈光看清楚他的側臉。
少年抿著唇,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雙眼盯著角落一顆禿瓢了的樹,聲音聽上去生無可戀:“沒事,不想說就算了。”
“……”
他甚至還委屈上了,他委屈什麼啊?
這種時候難道還要誇誇他不愧是“身心雙潔”,連好兄弟都閃爍著璀璨聖潔的光芒?
她大概是真的喝醉了。
否則不會零下幾度,鵝毛大雪的寒冷天,有溫暖的室內不回,就這樣站在雪地中央一臉冷靜地跟辛德瑞拉阿弟討論關於她沒有對他的某個重要組成器官不滿意,她只是單純地……
沒看到。
“我什麼都沒看到。”
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話語真的足夠真誠。
所以當北皎眨眨眼,勉為其難地說“好吧”時,她就有一種很想打人的衝動。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奇怪啊?天那麼黑,我確實什麼都沒看見。”姜冉實話實說,“而且你背對著我,我當時只是站在門外而已,門開啟發現邱年不在裡面,我就關上門,後退了。”
用詞很含蓄,其實是摔上門,然後落荒而逃。
還好他還算識相,並沒有跟她計較這個。
他原本盯著禿瓢樹的目光挪了回來,像個少女似的,腳尖在地上搓了搓,問,“所以,你為什麼會拉開有我在裡面的廁所門找邱年啊?”
這行為不奇怪麼?
“你認識邱年?”
“不認識。”
只是看過她的影片,給你和林霜路過無數影片的一個滑雪網紅,透過她的髮型想起來這麼一號人,現在又透過你知道了她的名字,僅此而已。
”……”
在此之前,姜冉只知道北皎不曉得從哪兒打聽到了林霜的事,並不知道北皎看過很多她以前的影片,這會兒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太對,“不認識你怎麼知道我要找的是個人?”
”不是人還能是條狗嗎?”他面無表情地反問,“不管它是什麼,你當時很著急?”
“嗯?”
“你以為我會對她怎麼樣啊?”
他突然開始計較細節問題。
這副突然聰明起來的樣子讓姜冉有些始料未及,這回換她真的有些心虛,遲疑地說:“你出來得太久了,我擔心你——”
北皎冷哼一聲:“擔心我還是擔心那個邱年,是不是擔心我對她做什麼?”
他說完,完全滿意地看著姜冉露出一絲絲愧疚的神情。
他盯著她這個模樣欣賞了三秒。
介於要說他完全什麼都沒做那也是撒謊,口頭上的威脅還是拉滿了的。
所以北皎沒有再蹬鼻子上臉,而是長舒一口氣,淡淡道:“算了,你愛怎麼想怎麼想……我不跟你計較。”
他停頓了下,又說,“外面好冷,回去吧。”
他說完,站在原地等著她。
姜冉沒料到他今天這麼好說話,就當他心情好了,抬腳往前走——
結果因為站在原地太久,膝蓋都被凍得發僵,她腳下滑了滑,膝蓋發軟往前踉蹌了一步。
抬起頭,便看見鼻尖跟前,有他理所當然地衝她伸出的手。
掌心向上攤開,在等待的過程中,有鵝毛大雪飄落在他手心,然後迅速消融。
“不要?”他從鼻腔深處哼哼了聲,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