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臉上寫著佩服,早不敢以老兵自居了。嶽崑崙搖搖頭,目光移向周簡,好幾個兵都望向周簡,這種彎彎繞的事情,在連裡大概也只有周簡知道。
“根據日軍《步兵操典》的要求,士兵在進行白刃戰前必須退完槍膛裡的子彈。至於為什麼退子彈,這要從日軍的三八大蓋說起。三八大蓋初速高、彈道穩定,這也造成了創口缺陷,子彈在身上一穿兩孔,穿出後還能射人,後挨槍的比前一個受傷還要重。據日軍軍部統計,拼刺實戰中士兵開槍,誤傷的自己人比被敵人殺傷得要多,加上對士兵拼刺能力的信任,所以規定白刃戰前退彈。國軍的《步兵操典》對沖鋒準備的規定是:關保險、落標尺、上刺刀,但我們的刺刀鋼口沒有日軍的好,槍身也沒有三八式修長,硬拼刺刀我們吃虧,所以在實際作戰中不關保險,能開槍就開槍。”
周簡一通分析,弟兄們眼都直了,嘴裡“嘖嘖”地贊,原來這裡頭有這麼多道道。如果和鬼子刺刀見紅的時候不開槍,還真是有點懸。大部分弟兄是抓丁來的農民,握槍像握鋤頭,拼刺就像挖地,鬼子對拼刺的訓練卻下了狠力,士兵的營養也好,突刺的時候爆發力驚人。他們親眼見過,鬼子三個老兵品字形站位,能頂住七八個弟兄的圍攻。
說到用刀,嶽崑崙睃大刀一眼。大刀坐在坑道一角,也不搭話,一下一下地往六環刀的刀把上纏繩。纏繩是避免刀把被血浸透了打滑,繩是細麻繩,透著油亮的醬紅色,也不知道吸了多少鬼子的血。嶽崑崙伸手摸摸後面的刀把,那把東洋刀他總隨身帶著,在後背斜插,反手就能抽出。這把刀嶽崑崙覺得順手——刀把長,可以雙手抓握,很得勁,刀身比其他東洋刀短了一截,和弟兄們使的大刀片子差不多長度。“一寸短,一寸險。”爺爺和自己這樣說過,詠春拳本就是貼身短打,這刀適合自己。嶽崑崙正胡亂琢磨,觀察哨傳來了警報。
“鬼子上來了——!”哨兵的聲音裡有恐懼。
嶽崑崙和幾個弟兄趴上觀察口看了一眼,心裡凜了一下。陣地前沿鬼子三十多輛坦克一字排開,數不清的步兵排成散兵線跟隨左右。
三月二十三日,日軍集合兩個聯隊的兵力向缺乏反戰車武器的鄂克春陣地猛撲,想一舉擊潰國軍阻擊陣地。二十多架飛機在鄂克春上空來回轟炸掃射,二十多門大口徑野炮把鄂克春轟成一片斷壁殘垣,幾十輛坦克鋪天蓋地而來,隆隆的履帶聲似乎想碾碎阻擋在前邊的一切障礙。
598團靜靜地潛伏在掩體裡,一顆顆炸彈或近或遠地爆開,他們已經喪失了聽力,只感覺身下的大地一陣陣地抖動。近點,再近點,所有的人都在盯著逐漸接近的鬼子,在等待鬼子進入射程。他們不知道如何用血肉之軀去抵擋如此多的鋼鐵巨獸,他們面對鬼子吹枯拉朽的飛機大炮也感到恐懼,但他們此刻沒有自己,他們早將自己的身軀交給了男人的責任,他們早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了戰友的信任。一雙雙眼睛晶亮地望向前方,一紮扎集束手榴彈提在手裡。來吧!讓我的身軀和坦克一起毀滅;來吧!在轟天的爆炸裡有我們中華男兒的榮光。 txt小說上傳分享
罪惡零式1
儘管日軍白天填,國軍晚上挖,反坦克壕還是被開出了一道四五米寬的缺口,鬼子的坦克群不能全面展開,只能一輛輛魚貫而過。大溝北面的土堆過高,第一輛坦克車頭整個翹了起來,暴露出裝甲防護薄弱的底部。陣地上唯一的一架平射炮轟然開火,一發炮彈準準地打在坦克的腹部,坦克爆出一團火光。日軍幾十輛坦克被堵了路,乾脆和十幾門92步兵炮一起,沿著大溝排開,炮管平平地指了過來。密集的炮彈平射在掩體上,隨著一聲聲巨響,一個個土木掩體被轟碎,人體零件裹著泥土木屑在空中飛舞。幾輪炮擊過後,鬼子的步兵貼著炮火延伸從大溝缺口往陣地方向衝鋒。一線守軍依然不動,他們是敢於和鬼子刺刀見紅的隊伍,只要坦克過不來,鬼子進了百米他們就貼上去肉搏。陣地縱深的迫擊炮此時齊聲開火,一發發榴彈砸進鬼子的衝鋒隊伍裡,一炸一圈血肉。榴彈落在坦克上爆開,鐵甲發出噹噹的聲音。迫擊炮雖然雖然炸不開坦克,可巨大的衝擊力足以震暈坦克手。隨著幾輛中彈坦克的趴窩,日軍的飛機開始對暴露的迫擊炮陣地俯衝掃射,日軍隊伍後方的重炮陣地也同時調整射擊諸元,一發發重磅炸彈呼嘯著砸向迫擊炮陣地,迫擊炮陣地被摧毀了。
鬼子的步兵已經衝到陣地前沿不足60米,眼見就要進入手榴彈投程。鬼子的坦克停火,炮彈也離開了前沿陣地,開始朝後打火力延伸。嶽崑崙能清晰地聽見腦袋裡的血管在突突地跳動,槍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