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大比,已經很少有人提及了,開封府見慣了人世間的繁華和落寞,秋日的大比不過是一朵稍微燦爛的煙花而已,爆開之後,很快就消失了。
冬日的瓦市子不像其他季節那樣繁華,開封府的寒冷多少限制了一些人的出行,即便是樓子裡最賣力的賣酒姑娘,這時候也失去了在寒風中招攬勇氣,三五成群的湊在一個蜂窩煤爐子跟前暖和著自己的手腳,平日裡半裸的香肩,此時也被圍得嚴嚴實實。
東京城裡丟失少年郎的訊息還是傳開了,所以這個時候姑娘們拿這個當話題來熬過漫長的夜晚也是一個不錯的話題。
和少年人失蹤相伴的話題就是死人,開封府這段時間裡快要被死人包圍了,今天有幾具屍體掛在門樓子上,明天從低矮的菜園子圍牆被扔進來幾具屍體,後天又會有一支箭釘在官老爺的衙門柱子上說那裡那裡有屍體需要開封府去收屍。
奎木狼發狂了,他們找不到幕後的金主,於是就很自然的開始了殺戮,如果找到金主,自然就能從根本上杜絕少年人被抓走這件事,主上說過,沒有買賣,就沒有殺戮,這句話很有道理,可是金主藏的太深了,不管他們如何追蹤那艘黑船,都收不到任何有用的資訊,那艘船最後會落在一個叫做芒頭村的地方,那裡的人會收好船隻。然後再把船開到原來的地方。只是船裡的少年人不見了蹤影。
嚴老大拷問了芒頭村的人,卻一無所獲,他知道毛病處在這條水路上,他們幾乎一寸寸的檢查過,也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既然沒有辦法除根,那就斬斷那些敢擄掠少年人的黑手,於是,發狂的奎木狼開始在東京城大肆的殺戮,只要是和這件事沾邊的人嗎,都在他們的清除之列。寧殺錯。也不放過……
一輛馬車踢踏踢踏的從黝黑的街道里駛了出來,馬車走過的地方,有血跡成串的留下來,在街道留下一條筆直的軌跡。而目標就是矗立在兩盞氣死風燈下的開封府衙。
開封府的衙役早就看見了這輛詭異的馬車。直到捕頭出現之後。他們就開始檢查這輛馬車,馬車的門子一開啟,經驗豐富的開封捕頭任長春心裡就咯噔一下。能讓這個看慣了人間慘事的漢子心驚的自然只有最強烈的視覺衝擊了。
他想不到一輛馬車裡竟然能塞進去這麼多的人,這些人都被疊在馬車裡,一個個像是被鮮血醃漬過一般飽滿多汁。稍微拿手指一觸碰,就會有大股的血跡噴出來,死人當然不會噴血,能噴血的只有活人……
“白老虎,霸九城,春十一娘,癩頭陀,馬千里,何奔兒……”
包拯站在屍體琳琅滿目的停屍房,瞅著滿地的屍體,聽任長春一個個的介紹,這些人包拯其實也很熟悉,自己當了八年多的開封府正印官,對這座城市裡的一些草莽人物非常的熟悉,白老虎甚至還在貴人的引薦下和自己一起飲宴過,那個春十一孃的水墨歌舞非常好看,能做出很多常人根本就無法做出的美妙舞姿,據說她的柔術已經練得出神入化了,看著面前這個破布娃娃一樣的春十一娘,包拯無論如何也把她和那個美人兒聯絡到一起。
人都活著,但是也快死了,他們身上插著的細竹管正在將他們的生命力和血液全部流淌走,這些人已經沒有任何救援的必要了,白老虎唯一完好的那隻眼睛,看到了包拯,嘴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身子挺一挺,像是有話要說,可是隨著他的身子不斷地抽搐,插在血脈上的竹管裡往外大量的噴湧鮮血,剛剛還面色紅潤的白老虎,轉瞬間臉色就變得如同白紙一般蒼白……
包拯眼看著這些人慢慢的嚥氣,皺著眉頭問任長春:“到現在收到了多少具屍體?其中可有良民?”
任長春拱手道:“回學士的話,開封府目前收到了六十八具屍體,大部分都是著名的浪蕩子,只有三人身份不明,根據卑職事後打探,似乎都不算是好人。”
“你說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麼?他們似乎不光是在尋找收買少年的那群人,好像正在逐步清理東京的城狐社鼠,如今東京城已經是人人自危,陛下已經詔令五城兵馬司從明日起開始宵禁,這在東京城稱得上絕無僅有之事。”
任長春猶豫了片刻道:“卑職從這些人的殺人手法看出來一點端倪,不知當講不當講?”
包拯瞅了一眼任長春道:“說吧,事到如今,紙裡包不住火了,不管牽涉到誰,都難逃陛下的雷霆之怒。”
任長春拱手道:“這些人的人數並不多,卑職從事發現場得出這個結論,人數不可能超過八個人,但是這八個人卻分工明確,每次作戰都是一擊得手,得手之後就會迅速的遠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