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豆沙縣應該沒有這號人,老翁雖然年過七旬,但是腰背卻挺得筆直,身上穿著一襲寬鬆的儒衫,手裡握著一枚玉如意,一襲紗巾挽住了白髮,坐在牛車上自有一股恬淡的意趣。
雲崢又看到牛車上載著的酒肉,嘆口氣說:“和尚在青山,雲深不知處。”
“老夫只是來看和尚,誰管他在不在。”
“晚生不意中了和尚的埋伏,不得不狼狽逃竄,驚擾了長者,還請恕罪。”
老翁捧腹大笑道:“奸猾如鬼,狡猾如狐的雲家子也會中計?這倒是奇事,說來聽聽,免得老夫重蹈覆轍。”
“彭蠡先生也曾吃過和尚的虧?只是晚生吃的虧太過汙穢,不足以道於人前。”
“好小子,隻言片語便能斷定老夫身份,確實當得起聰慧二字,這一回和尚總算是沒有將老夫推薦貼換成酒喝,道左相逢也是有緣,老夫且問你,因何怒而殺賊?”
“為了公平!賊殺了人,總不能頤養天年吧,老天不罰,我來罰。”
“你可以代表上天行事?”
“不能,晚生只是為了心安,豆沙縣養了我,對我有恩,總不能任他遭人荼毒而無動於衷吧,那樣的話,非人哉!”
“如此弄險,豈是君子所為,何不謀而後動?”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晚生報仇三天嫌長,作惡之後立斬與刀下,豈不快哉?”
“少年心性,還需磨練,且跟老夫學習榮養之術,三年時間或有小成!”
“正該如此,晚生也覺得自己鋒芒過盛,不是長久之道,還請先生教誨。”
“孺子可教!”
彭蠡先生呵呵一笑,命老僕繼續前行,去尋找五溝,至於五溝在不在,沒有關係,他老人家尋找的只是一種訪友的心情,而不是五溝本人。
雲崢長揖相送,只見 彭蠡先生大袖揮揮就轉過山隘,只有牛車的軲轆碾在石板路上的咯噔,咯噔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傢伙就是黃元狩,乃是唐代趙匡,陸淳一門的傳人,這一門的人世世代代主攻《春秋》,手上就有陸淳手書的《春秋集傳纂例》10 卷、《春秋集傳辨疑》10卷及《春秋集傳微旨》3卷,這些書非常的珍貴,雲崢一直想看,而不可得。
孔子修《春秋》的用意究竟是什麼?過去《左傳》學者認為是為了“考其行事而正其典禮,以上遵周公之遺制,下以明將來之法”。
《公羊》學者認為是為了“將以黜周正魯,變周之文,從先代之質”。
《穀梁》學者則認為是為了“明黜涉、著勸戒,成天下之事業,定天下之邪正,使夫善人勸焉,淫人懼焉”。
陸淳卻認為,三家之說都“未達乎《春秋》之大宗”,因此不可能真正理解夫子作《春秋》的深刻用意。他認為,《春秋》之作,是為了“救時之弊,革禮之薄”。
看起來非常的深奧,其實說白了就是一門講求將學問帶入到實際生活中,並且把它當工具一樣使用的一門學問,而不是停留在嘴上,侃侃而談一下就了事。
范仲淹對《中庸 》的理解,趙普對《論語》的理解,都是赫赫有名的學問,嵩山,白鹿洞,嶽麓,石鼓這四家書院隱隱有執天下書院牛耳之勢,可惜蜀中並不以文名彰顯於世。從彭蠡先生剛才的一番話裡就能聽得出來,現在不是鋒芒畢露的時候,慶曆改革失敗了,那些大儒名家都被遠竄到邊遠軍州,朝不保夕的,只能潛心學問,這個時候全天下的氣氛都不好,他希望雲崢也不要快速的嶄露頭角,這對將來的發展很勢不妙。
雲崢很不喜歡這樣的談話方式,什麼事情都要隱喻,說的清楚明白一點會死啊?菩提在猴子後腦勺上拍了三巴掌,一般人誰知道這是要你三更天到後門來找老師傳授你無上**的暗示?
也虧得猴子聰明,最重要,最厲害的功夫學到手了,要不然早就在大鬧天宮的時候被二郎神捶死了,取經還有他什麼事。
雲崢發誓以後自己教徒弟的時候,智商要是少於八百的全都不要,弄出生澀古怪的東西難為死他們,就當是替自己報仇了。
回到家猛猛的吃了一鍋麵條,這才覺得世界又開始變得可愛了,蘊藏在陰雲裡的水珠子又開始滴了起來,老族長頭上不再纏布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襆頭,不倫不類的穿著一襲青衣,據說這就是里長的專用衣服,雲崢很奇怪,什麼時候里長也有制服了,不過看到臘肉和憨牛以及寨子裡的人一連畏懼的看著老傢伙,雲崢就不打算再說什麼晦氣話了,只要老人家高興,說什麼都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