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說:“除了我,你在這座城市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可以這麼說,”海盧宏僵硬地說,“我們就算簽過了契約,但我不是受你控制的。”
“你總是這麼有個性,”對方笑了笑,“如果你信任我,就不要去和小康決鬥。”
“那是我的私事。當初我們說好了,我可以給你幹活,但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我知道你和小康有恩怨,蛇派屠各人、狼派屠各人。”對方嘆了口氣,“我沒想到,你這麼急著除掉他。”
“我不殺他,他會殺我。”
“是啊,這就是江湖,自古正邪不兩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對方說,“可你還沒有真正為我幹過活,這對我似乎不大公平喲。”
海盧宏頓了頓,沒有探討這個問題。他換了話題:“今天晚上有人跟蹤我,想知道我和小康決鬥的地點。”
“是什麼人?”對方產生了興趣。
“他提到了……”
“等等,時間到了。”對方提醒道。
海盧宏立刻結束通話電話,繼續朝前走。為了防止監聽,他們約定了每次通話的時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兩人在這方面異常謹慎。海盧宏來到下一座公用電話亭,撥通那個號碼。
對方很快接了起來:“說吧,那個跟蹤者提到了什麼?”
“他臨死前提到‘天偵組’,我不知道什麼意思。”海盧宏說。
對方沉默片刻,問道:“還有呢?”
“他是第一次跟蹤我,給他下達命令的人,姓施。他沒來得及說名字,便被一支弩箭射死了。”
“也許他也不知道那個人的真實名字。”
“有可能。”海盧宏呆板地說。
“這是完美的‘止損程式’。”對方笑了笑。
“我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個手機,我把手機放在家裡了,不管我能不能回來,手機都會交給你。”
“我希望你親自交給我。”
“我會的。”頓了頓,海盧宏說,“如果我回不來,小貓兒會把手機給你。”
“你一定要去嗎?”對方問。
海盧宏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對方說:“那你告訴我,你和小康在哪裡決鬥?”
海盧宏沉默著。然後他緩緩地說:“我的家、我的女孩、我的麻煩,都是我的私事。”他結束通話了電話。
…… …… ……
…… …… ……
雲西場在南郊,距離雲嶺山10公里。
小康來到雲西場,四周空無一人。大雨滂沱而下,到處迴盪著嘩啦嘩啦的聲音,遠處的雲河發出低聲咆哮,站在高處,隱約能看到青白色的河流,像一條窄窄的帶子。
雲西場曾是一片開採地,出產高碳錳鐵和磷鐵,十年前廢掉。被遺棄的坑道像一個個醜陋的傷口翻卷著,被大雨澆灌,黑水橫流,有些地方反射著亮亮的水光。
小康站在一塊石頭上,極目遠眺,四周連綿的廢墟像一群怪獸,潮溼的風中送來鐵鏽味,只有一些生命力頑強的薊草,從沉淪的土地中冒出來,在大雨中扭動掙扎。更遠的地方,殘垣斷壁和倒塌扭曲的鐵架融為一體,背景裡的雲嶺山趴在黑夜裡,輪廓起伏,在天地間隔開一道屏障。
小康沒找到海盧宏。以海盧宏的速度,他應該已經到了,小康並不認為海盧宏會放棄。
他會來這裡,海盧宏自然也會來,這是一種召喚。小康佇立在石頭上,靜靜等待。不遠處有幾座倒塌的房屋,似乎曾經遭受過火災,也像龍捲風襲擊後留下的扭曲姿態,黑洞洞的視窗瞪著雲西場。
這時,小康看到右側前方的一座鐵架前,佇立著一個影子。
小康定睛去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小康記得那傾斜的身影,有一種冷酷無情的姿態。那人穿著雨衣,肩膀到腰際有一抹亮色。
雨越來越大,四周傳來“悉悉簌簌”的響聲。小康走下石頭,站在一處斷牆邊,凝神觀察。剛才他在來時的路上,遇到過跟蹤者,但他已經甩掉了尾巴。他並不知道那人是“天偵組”的成員。
如果甩掉了,剛才出現的影子,又是什麼?
海盧宏來了嗎?
如果真是海盧宏,會有兩種情況:一是他躲在暗處,靜等小康疲倦或者放鬆的時候,突然出擊,要求一擊必中;二是,他會直接走過來,挑戰小康。
所以像剛才那樣,影子閃現出來,隨後又消失,絕不是海盧宏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