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找個理由唄!”
“那你先把理由給我啊。不要一會兒指使我這樣,一會兒指使我那樣的好不好。”
“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你也知道我們的專案還處於完全保密階段。我只能讓你看清事實,有八隻眼球都已經毀在他的眼睛之下了。我不想讓你有什麼意外!”
“雷鳴,你們的工作我可以不問。但我的工作你也別插手。行嗎?”
旋即房間裡沉默下來。李元斌只覺得剛才全身沸騰的血都在一點一點冷下來——難道全世界都已經知道自己有雙魔鬼般的“眼睛”嗎?雷鳴做的專案會和任鵬飛有關嗎?他似乎正被一股股不知來自何方,危機四伏,洶湧澎湃的暗流包裹……
接著房間裡傳來一陣重重的鍵盤敲擊聲、還有水杯碰撞在桌面上的聲音。但沒人再說話。
站在門外的李元斌臉色煞白。他終於抬起自己像鉛一樣沉重的胳膊,無力地叩響了面前緊閉的房門……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李元斌還忘不了在他進門的瞬間——雷鳴和夏天老師臉上的尷尬。
放下錄音機,他匆匆道聲再見就退了出來。就像被人兜頭澆了瓢冰水,他的心從一萬英尺的高空狠狠跌落到了暗無天日的深淵。他的心裡沉甸甸亂糟糟,一路上緊繃著臉,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
“為什麼全世界都要欺騙我?與其這樣,還真不如做個瞎子!”——想到這裡,李元斌突然惦記起了千葉美惠。在這個危機重重的世界,只有千葉那樣的眼睛是乾淨的溫暖的。儘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過去,而且他一直不能釋懷於那個晚上——他親眼目睹了千葉是如何坐在任鵬飛的對面娓娓而談。可在今天這樣一個夜晚,李元斌還是無比地懷念起她來。上次那封信毫無疑問是千葉寫的,李元斌沒想到一個盲人竟能寫出那麼娟秀的蠅頭小楷!
李元斌的憂傷、憤懣、沮喪如同沙漏裡緩緩而下的粗砂,正在一點點把他心底的光亮吞噬、掩埋。這會兒他只顧狠著命地往前疾行,那泛著綠光的眼睛裡是不斷閃過的樹影與行人。走得太快,他還差點與飛馳而來的幾輛腳踏車撞個正著。
這是個滿月夜。如霜的月光照不見李元斌心中無限的荒涼。
亂衝亂走中,李元斌被一片樹林攔住了去路——又是櫻園。他稍微平靜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剛才從位於學校東門附近的基礎醫學部大樓出來右拐,照直走的話可不就走到學校的西門了嗎?
櫻園裡樹影婆娑,月華浮動——竟恍惚如人間的蓬萊仙境。李元斌百感交集,想起與千葉美惠正是在這裡初次相遇。而這一相逢,他便再也忘不了她。可他至今連這個異國女孩究竟是人是鬼都搞不清楚。他心下唏噓著,腳步已在往園子裡移動。
已是晚上十點,櫻園裡寂靜一片。李元斌往園子的深處慢慢走去。清澈如水的月光裡有詭異的熒火蟲在穿梭浮動,還有不知名的鳥兒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蟋蟀們正在草叢裡大肆地淺吟低唱。整個櫻園充滿著不為人知的生機與安逸。他一直痴痴地走著,似乎剛才所有的凡思俗慮都已在月光中慢慢地澄靜下來。
忽地李元斌眼前一片漆黑——一雙帶著濃濃汗味兒的溼熱的手掌有力地箍住了他的眼睛。
“誰?”李元斌汗毛倒立,他能感到後頸窩吹來的呼呼的熱氣。
那人並未鬆手。李元斌聽到了他劇烈的喘息聲。片刻後,變了腔的粗啞的男聲從他身後傳來:“你,死定了!”
“你是誰?放開我!”李元斌掙扎起來。但那人的力氣顯然比他大得多。一口氣把他的身子往後拖了好幾米。
“來,來人啊——”李元斌不管不顧地大聲喊叫起來。
“別叫!奶奶的!”手掌從李元斌臉上鬆開——李元斌回過一看,原來是沈子寒。而他旁邊還站著“虎妞”上官雲燕——那丫頭正捂著嘴瘋笑不止呢。想到剛才驚慌失措、陣腳大亂的樣子盡收“虎妞”眼底,李元斌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又氣又急,衝著沈子寒就是一拳,“幹什麼壞事咧在這兒?拿我尋開心?”
沈子寒望了望“虎妞”,嘿嘿一笑說:“你說還能幹嘛?俺還沒怪你偷闖伊甸園呢?說!來這兒等誰?”
李元斌剛才一門心思想著自己的事,根本沒看周圍。這會兒他定眼一瞧,成雙成對的人影可不正在園子的更深處晃動麼?
“沒事兒來走走,剛訓練完呢!”李元斌的臉有些發燒,他真後悔沒看清楚就闖進來。
“來找女鬼的吧?”沈子寒朝他擠擠眼,“人家剛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