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幽幽地發著綠光——李元斌判斷它們應該是浸泡在屍池裡的。而實習教室裡橫七豎八堆發的人體骨骼——它們也在李元斌的眼裡呈現出熒熒的綠色。
這影像恐怖得令人窒息!再往前走……李元斌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將要走到走廊盡頭,李元斌聽著好像有什麼聲音。他再側耳細細聆聽——似乎是從走廊盡頭那兩扇從沒開過的木門裡傳出來的。聲音像是冰箱啟動時壓縮機發出的低頻振動。
李元斌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那兩扇積滿了灰塵的深藍色木門。他聽說這裡面是個獨院,一般處理廢棄的屍體都在裡面進行。高年級的學生還傳言裡面有不少焚燒過的焦黑色屍塊,甚至有人看過裡面放置著一口直徑近兩米的大鍋——完整的人體骨骼標本可就是那麼“煮”出來的。剛聽說這些事情時,李元斌有陣子一聞到食堂裡的肉香就想嘔吐!
他呆立在那兩扇木門前,聽著這奇怪的聲音還在繼續……猶豫了一下,李元斌又上前一步,把耳朵貼在老朽的門板上。低沉的嗡嗡聲更大更清晰了,可沒有聽見什麼人說話。
“也許是裡面的鼓風機或是冰箱發出的聲音吧。”李元斌在心裡做著判斷。這兩樣東西是實驗室常用的裝置,噪音一般都很大。
走廊裡飄散著濃郁的福爾馬林氣味,衝得李元斌的眼睛和鼻子難受極了。他轉身想還是快點離開,萬一被人發現就糟了。
突然他留意到了第四解剖教室對面的標本製作間。沒有多想他就用手去推門。
門竟然輕輕地移開了!駭然暴露在他面前的是不鏽鋼的解剖臺。臺子上的一具頭衝著他,腳衝著窗戶的屍體嚇得他魂飛魄散!儘管屋裡黑乎乎的,但憑著自己“非同尋常”的眼睛——李元斌清楚地看到那具屍體已被取下頭蓋骨,暴露出了半個灰白色的大腦組織!
更加觸目驚心的,是在屍體赤裸的胸膛上,一把電動擺動式開顱鋸竟然隨手橫放著——就像有人剛剛從這裡離開一樣。
過於強烈的視覺衝擊讓李元斌不自禁地“啊”了一聲,他快速地重新把門關好,向著走廊的出口狂奔。
但他在門口被一尊黑塔般的身影擋住了!
李元斌只顧低著頭跑,等他感到前面有什麼東西擋住了路時,已經收不住腳——慣性讓他一頭撞了上去。
還好,他感覺到的是綿軟而溫熱的身體。
“誰?”被他撞上的那人驚恐不安地喝問——在這樣的深夜,在這樣的地方,遇到奇怪的陌生人,誰不會心裡發毛?
李元斌抬起頭——竟是剛才在夏天辦公室裡的男人。
“是……雷,雷老師吧?”李元斌結結巴巴地問。
“嗯!”他用鼻子哼了哼,不滿地盯著李元斌,“是你?你幹什麼來這兒?”
“我……我看門沒鎖,就好奇……進來看看。”李元斌的心都要快要蹦出喉嚨了。他記得雷鳴好像是生化教研室的,怎麼他會到解剖教室來?
“好了,快走吧!”雷鳴側身讓出一條道。他的臉緊繃著,眼睛緊盯著李元斌。
李元斌忙從他身邊鑽了出去。鐵柵欄門和木門在他身後依次緊閉了。這次——是真的鎖死了。
李元斌站在門廳裡,滿腹狐疑地回頭望了望。“雷鳴?”他喃喃唸叨著。大腦裡的那團麻花不但沒有鬆開,反而越擰越緊。
基礎醫學部大樓外靜謐極了。灌木叢裡散發出好聞的薔薇、木槿花香。一輪彎月如鉤,把李元斌疲憊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
第二十七章 暗 算
李元斌焦灼不安地等著那個人的出現。
他從學生活動中心的多功能廳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半。回宿舍洗澡洗衣服,還到教室裡看了一小時的書,等他走到風雨操場的觀禮臺下,已經是十點整——但離預約的時間還差一個小時。
今晚的夜色不錯。有好風如水,輕拂在他裸露的胳膊上,更安撫著他那顆早已疲憊不堪的心。李元斌換了套乾淨的衣服——白色的“佐丹奴”雞心領短袖T恤,一條舊得頗有些味道的石磨藍“蘋果”牛仔褲。整個人顯得挺拔而帥氣。
操場上不時有路過的女生回頭看他幾眼。李元斌對他的高回頭率早已習空見慣。再說此時他也沒心情去賞風弄月。他沿著跑道慢慢走,想理一理思緒,而腦海裡又浮現出今天下午教室裡的一幕——
“你的信,李元斌!”班裡的收發員揮舞著一隻牛皮紙信封,對著正坐教室裡自習的李元斌大聲嚷嚷。
這是個陽光充沛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