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餐桌上的飯菜早就涼了,我越發沒有食慾,只是覺得腳下輕飄飄、軟綿綿的,彷彿踩在棉花堆裡一樣。
“夏先生,有人在門口等著見你。”小護士稟報。
我走到門口,看見一個戴著近視眼鏡的年輕人站在走廊拐角,手裡捧著幾本書,模樣青澀之極。
“你找我?”我揚聲問。
年輕人快步走過來,極有禮貌地向我鞠躬:“夏先生,是一位陳先生讓我來的。他託我送幾本書過來,說夏先生可能急需。書在這裡,請收下。”
我接過那些書,發現是一套古版《資治通鑑》。
年輕人離去,我帶著書回病房。
《資治通鑑》是搞政治的人必讀的一套神書,曾經受到很多國家級大人物的青睞。
我翻了翻,發現這是一套插畫版圖書,每隔幾頁,就有一幅與文章相關的黑白插圖。
“如果託年輕人送書的是陳定康,送這套書有什麼意義?如果送書的是別人呢,還有誰會送我東西?”在沉思中,我快速翻閱圖書,想從其中悟出點道理來。
很快,我就發現了藏在插圖裡的秘密。只要將書上下翻轉,那些古代插圖就變成了現代連環畫,講述了一個很複雜的故事。
在那個故事中,一個年輕人睡在床上,所以情節都是在他夢中展開的。他夢見日寇屠城,也夢見抗日者前仆後繼激戰,只為趕走侵略者。他還夢見,一男一女站在他身邊,為他出謀劃策,最終卻偷偷推他下海。
稍加思索,我就明白這些連環畫是特意畫給我看的,其中的年輕人是我,而那一男一女則是張全中、靜官小舞。
“為什麼是一個夢?那些情節是在幻象中發生的,不是在夢中。幻象和夢有根本區別,如果只是夢的話,張全中、靜官小舞又怎麼會跑到我的現實生活中來?”我不禁低聲自語。
從小我就明白一個道理,絕不接受其他人的挑撥、教唆,不因人言做事,也不因人言廢事。
陳定康送這樣一套書給我,究竟是想讓我明白什麼?
我反覆翻閱那些插畫,在腦子裡梳理大明湖鐵公祠、五龍潭水底密道里發生過的種種件件。這其中,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靜官小舞在密道中看到張全中被射殺時的嘶聲叫喊。
那種慘態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出自至誠,只有至親的愛人離世,才會爆發出那樣的吶喊。
“如果連那叫聲都是假的,還有什麼會是真的?”我喃喃地自問。
《資治通鑑》極少有插畫版,這套書一定是被陳定康或者其他人偽飾過的,特意拿來點醒我。不過,如此重大的急轉彎,就算當事人全都在場據理力辯,都不一定能叫人相信,更何況是僅憑一套書呢?
我合上書,小護士走進來幫我沏茶。
“我想出去走走。”我說。
小護士立刻搖手:“夏先生,醫生特意囑咐過,你的身體很虛弱,注入身體的那些藥物也都需要靜靜躺著吸收才行。這十幾個小時以來,你一直坐在電腦前工作,已經違反了醫囑規定,如果被醫生髮現,我就該挨訓了。你不能出去,絕對不能。”
她大概是剛剛進入醫院的,醫生的命令對她而言如同聖旨,一個字都不敢違抗。
“我只在走廊裡來回踱步,不可以嗎?”我問。
小護士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走廊裡有風,你的面板毛孔現在在藥物刺激下全都張開了,一旦受涼,就會染上嚴重的傷風感冒。夏先生,求求你,就待在這間病房裡,哪裡都不要去,可以嗎?就算是我為了照顧我的工作,求你了!”
她走到我面前,雙腳立定,深深鞠躬。
我沒有辦法,指向通往健身房的暗門:“我只到那裡去活動活動,總可以吧?”
小護士苦著臉點頭:“好吧,但也不要耽擱太長時間,更不要做力量型健身動作,那都會出問題的。”
她幫我開啟暗門,又推了一輛輪椅過來,用哀求的目光望著我。
我不好意思拒絕,便上了輪椅,由她推著,慢慢進了健身房。
陳定康和我的很多交集就發生在這裡,如果沒有後來的異變,或許我此刻還老老實實地在這裡練武,期待有一天在張全中的教導下重出江湖,成為夏氏一族的驕傲。
那時候,我想得太簡單了,對張全中的依賴太重,總以為他是無所不能的計算高手,能夠料定乾坤之上、宇宙之下的所有變化。跟他在一起,只要服從命令,就能一直向前,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