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捧起一盞茶,恭恭敬敬地向我遞過來。
當下國內,茶道中的“分茶、奉茶”這一工序全都是用竹篾製成的鑷子、叉子來完成,鮮有用雙手獻茶的動作了。單就這一動作評判,夜明珠學習的茶道頗有古風。
茶道盛行於中國、日本,後期才傳至海外其它各國。我看她斟茶、奉茶的手法,似乎與日本茶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再聯想到白龍灣一役中,她曾用“桃花裸顏”的幻術來試探我,於是更能確定她曾有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日本,遂養成了這樣的習性。
我同樣雙手去接茶盞,在這一遞一傳之間,兩個人的心思立刻有了相接之處。
“夜小姐到過日本?”我問。
“是。”夜明珠點頭,“十二歲起到日本,北海道三年、廂根三年、京都三年,之後長期居住於廣島、長崎兩地。”
廣島、長崎因為二戰*轟炸的緣故,至今都是日本國土上的兩塊瘡疤,無法徹底復原。在那裡居住,的確需要極大的勇氣。
“不要兜圈子了夏先生,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可以了。”她接著說。
我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因為在我腦子裡正在編制一條線索——夜明珠、紅拂女棄徒借重其它勢力消滅鮫人的線。
古兵法雲:不戰而屈人之兵,上上。
昔年紅拂女也是胸懷封疆裂土之志的大人物,對於古代兵法自然深有研究。那麼,身為她的傳承者,一定熟諳兵書戰策,不會像庸人頑夫一樣,採取以硬碰硬、玉石俱焚的套路去對付鮫人,而是另外一種高明、隱晦、省力、燒腦的方法,四兩撥千斤,舉重若輕,然後在彈指間令鮫人灰飛煙滅。
世上一定有那樣的辦法,但我現在還想不通,因為對戰爭的理解還沒有抵達那個高度。
“慚愧,我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麼。”我坦然承認。
夜明珠笑起來:“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難得夏先生如此坦誠,既不不懂裝懂假道學,也不誇誇其談偽君子。跟夏先生這樣的人交往,真的如沐春風,令人舒服之極。”
我苦笑著搖頭:“不敢當‘謙謙君子’四個字,如果不是夜小姐提醒指點,此刻我還在醫院裡懵懂無知地等死呢。”
其實,在夜明珠的反覆提醒下,我已經看見了危機來臨的先兆,譬如撞見那護士、醫生夤夜胡搞之事。
數種相書中都鄭重提及:“撞破姦情,大凶。”
正是因為我想到了這一點,才改變計劃,隨夜明珠離開醫院。
女子是禍水,而“姦情”正是這禍水沸騰四濺之時,哪怕只是視線接觸,也足以敗壞運程。可惜,太多庸人不瞭解這種事的利害關係,非但不主動避開,反而以窺人**為樂,看過之後,津津有味地傳播給其他人,進一步敗壞德行,招致飛來橫禍。
“夏先生太謙虛了,我只是用了些雕蟲小技讓夏先生故意撞見別人的**,而後幡然猛醒。我的提醒只是引子,如果夏先生沒有自我啟迪的靈性,也是無濟於事的。就像現在,當危險再度掩殺而來,夏先生感知到了嗎”夜明珠問。
這防空洞裡異常安靜,我耳中只聽到換氣扇發出的輕微的嗡嗡聲,彷彿蜜蜂振翅一般。
“來的是青魔手嗎?”我問。
目前情況下,對我威脅最大的就是青魔手,所以我第一個想到他。
“對,就是他,跗骨之蛆一般窮追不捨。他起初只是追你,一旦發現了這裡的秘密據點,他就會改變目標,野心膨脹,企圖一箭雙鵰,建立奇功。人的**太可怕了,就像被扔進了一把泡騰片的可樂罐子,下一秒就要火山噴發。也罷,我就請他進來,把夏先生心裡的一些困惑全都解答清楚。這些話如果出自我的口中,夏先生難免半信半疑,由他這個第三方來說,就非常可信了。”夜明珠回答。
我沒問對方將如何“請”青魔手進來,但我知道一定有一個巨大的陷阱在等著青魔手。
“茶涼了,我再沏一壺,我們慢慢聊。古人喜愛三五知己秉燭夜遊,在這裡,白天黑夜不分,夏先生就權當是秉燭夜遊好了。”夜明珠微笑著起身,走到側面廚房去把茶葉倒掉。
跟她在一起,我也有如她所說的“如沐春風之感”。
花娘子雖然強悍,但夜明珠一到,三言兩語之間就倉惶逃遁,不敢硬抗。從這種簡單對比可知,夜明珠的幻術要比花娘子強百倍,兩個人不是一個重量級別。
更可貴的是,夜明珠深沉淡定,大有古代淑女之風,這已經是現代化都市中早就滅絕的女子最該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