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禁不住心裡咯噔一下子,感嘆時間催人、命運多舛。
“走吧。”我跟著黑衣人出去,走進焚化爐所在的那個大廳。
工作人員把爺爺的身體輕輕抬起來,平放在一個耐火陶瓷鋪面、下面以鏈條驅動的金屬擔架車上,然後走到一邊,去撳操作檯上的綠色開始按鈕。
我突然覺得哪個地方不太對,立刻舉起手:“請暫停,等我一下——”
第50章 省城第一門客(2)
工作人員的手指擱在按鈕上,轉頭看著我。
我走過去,低頭看著爺爺的胸口。
此刻,他身上穿著壽衣,那是一件黑色的毛呢中山裝,領子一直系到領口,領口上的小掛鉤也整齊地勾住,僅僅露出白襯衣衣領的一道細邊,顯得非常精神。我由他的領子向下看,視線落在他左胸的位置。很快我就發現,衣服的那個位置被人用纖薄的刀片切了個十字口,橫豎兩道都有一尺長。
我試著掀起衣服的破裂之處,刀片過處,裡面的一層襯衣、一層襯衫全都切開,但面板卻沒有任何損傷。出手之人的刀法細膩到極點,只切衣服,刀片點到即止,不會超出一分一毫。
兩名工作人員都愣了,茫然地看著我。
“沒事。”我向他倆擺擺手。
衣服裂口之下,爺爺的面板是慘白色的,胸骨突兀地向上撐起,可見最後的彌留之際,他根本沒有從飲食中汲取任何營養,毫無辦法地枯瘦下去。
“出手之人要找什麼?”我警覺地先掃了一眼大門口方向,免得有其他人進來撞見。
當我繼續檢查爺爺的身體時,除了這個十字切口,衣服的其餘部分都是完好的。那麼,很明顯的是,出手之人要搜查的只是爺爺的胸口。
我把爺爺的衣服整理好,將切口處撫平,然後在心裡默禱:“爺爺,您老人家放心走吧,我會把所有的事都擔起來,好好活著,絕不放棄,直到解開一切謎題,把夏家發揚光大。”
工作人員撳下按鈕,擔架車緩緩地向焚化爐中滑進去。
我雙膝跪地,一個長頭磕在地上,送爺爺這最後一程。
焚化爐的自動門分開,等那擔架車進去,自動門又無聲地關閉。從門上方的觀察口中可見,熾烈的火焰瞬間燃起,送爺爺去了西天。
工作人員走過來,面帶愧色地低語:“對不起,我們好像沒見什麼人進來。方便的話,能不能包涵一下,別向領導投訴?”
我點頭:“沒事,是意外,跟你們無關。”
兩名工作人員頓時如釋重負,跑著去旁邊的工作間裡拿來礦泉水和摺疊椅,殷勤得像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戚。然後,兩人千恩萬謝,由旁邊小門離去。
我坐在牆邊,身邊的小桌上放著一個碩大的黑色骨灰盒,那將是爺爺最後的歸宿。
“這樣也好,一了百了,爺爺就不用受罪了。”我撫摸著骨灰盒,雖然心如刀絞,但眼中卻沒有淚珠。
以後,我將是孤家寡人一個,千山獨行,無人相送,無牽無掛於這世界,這世界也無牽無掛於我。
倏地,唐晚由大廳最遠端一個上了鎖鏈的地簧門裡鑽進來,快步走到我身邊來。
我離開時,她在這大廳裡守著,剛剛只顧悲傷,忘記了她的存在。
“節哀順變,天石。”她按著我的肩膀說。
我抬頭望著她,苦笑著回答:“我很想得開,生老病死,誰都有這樣的一天。”
唐晚的表情十分凝重,眉頭也緊皺著。
我們兩人四目對視時,她眼中流露出無盡的同情與憐憫。只不過,這些個人情感僅佔一半,她此刻應該是深陷困惑之中。
“發生了什麼?”我問。
唐晚微一沉吟,反問:“有一個人,你應該在電視新聞和報紙上看過,他的名字叫齊眉——”
我立刻點頭:“對,我看過,號稱‘省城第一門客’。剛剛我去見燕歌行時,他也到了,既是弔唁爺爺,又是跟燕歌行密談。”
為了節約時間,我把所知的內容全盤托出。
“門客”這個詞是春秋戰國時國人首創,意思是依附於大土豪的幫閒之人,往往跟“幕僚、家丁”是聯絡在一起的。春秋戰國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也是最大的一個亂世,而各方豪強全都蓄養門客,積攢力量,隨時準備稱王稱霸,封疆裂土。當然,在精彩紛呈的戰國故事中,許多智謀過人、勇冠三軍的門客也成為書寫歷史的英雄,其輝煌事蹟一直流傳至今,成為江湖人學習追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