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點頭:“沒錯,這樣的遇見,總算讓我們相信世上有最美的愛情。如此甚好,再無遺憾了。”
“天石,把我未竟的事業繼續下去,五龍潭下一定藏著巨大的玄機。你想想,濟南七十二名泉中,再也沒有像‘五龍’這種別具深意的潭名了。古人留下這個名字,就是在刻意告訴我們,潭下定有五龍蹤跡。”唐晚說。
我恍然驚覺,那中刀而亡的將軍要教我的正是“屠龍術”。世間先有龍,而後有“屠龍術”。世人以為世間無龍,才嘲笑“屠龍術”無用。假如五龍突現人間,這“屠龍術”豈非是最重要的奇術之一?
“好,我去。”我點頭答應。
唐晚伸手,恰好接住一朵從高處飄落的白花。她輕輕一吹,那白花就飄過了籬笆,向我飛來。
我伸手要接,卻接了個空,那白花向下墜落,跌入草叢深處。
“可惜,那麼幹淨純潔的一朵花,落了地,就被泥土玷汙了……”我略帶歉意地低語,目光一直追隨著那朵落花。
再抬頭,所有籬笆草亭、綠樹白花都沒有了,四下裡只剩無邊的荒原。荒原之上,又有墳塋無數,如一個個扁平的土饅頭,掩映在枯草之間。
我心裡沒有任何悲傷,因為唐晚的出現,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即使有些人犧牲於戰場,那也是死得其所,後來者應該以他們為榜樣、以有這樣的好戰友為榮,而不是哭天抹淚消磨了鬥志。
這是一場漫長的戰鬥,每個人都有可能死於中途。官大娘可以死,楚楚可以死,那麼唐晚就可以死,我也可以死。
死,並不可怕,就當是黃昏時喝了酒就上路,獨自穿行於黑暗的夜路。再長的路總有盡頭,即使死了,十八年以後還是一條響噹噹的好漢,不是嗎?
我愛唐晚,但這並不代表我要為她的“死”而自殺殉情。我們是茫茫海上的兩隻船,去往同一個方向。如果一艘船沉沒,那麼另一艘船就必須更勇敢、更堅決,帶著兩艘船的使命奔向目的地。
“如此,甚好。”我眼中沒有淚水,只剩冷靜與剛毅。
“如此,甚好。”有人低聲重複我的話。
那是白芬芳的聲音,那聲音就響在我耳邊,帶著無比的欽佩之意。
我睜開眼,先看見她的臉。我們兩人的身體相距只有一尺,而彼此的鼻尖卻幾乎要抵在一起。
她在看我的眼睛,我能從她的眼珠上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臉。
“我看到了一切。”白芬芳後退,垂下手中的畫筆與調色盤,“再好的筆、再強的畫技,只怕也畫不出夏先生你的內心世界。那是一口深潭,深有萬丈,不可窺察。如果有人失足墜落其中,終其一生,都無法脫身。”
她緩緩地轉身,望著連城璧、夕夕、紅袖招三人,後面的話明顯是說給她們聽的。
與從前不同的是,我經過了這個連環長夢,再想到“唐晚”的名字,心裡不再苦澀難當,而是用這個名字給自己取暖,為自己打氣鼓勁。
“為了唐晚,為了那些已經死於濟南的奇術師,我夏天石絕不能有一分一秒的懈怠。所有人在天上看著我,我不努力,愧對那一雙雙雪亮的眼睛。”這就是我現在想到的。
“善泳者溺於水,我水性不好,所以無需白畫神操心。”連城璧說。
夕夕捂著嘴淺笑:“是啊是啊,自己的水性到底怎麼樣自己都很清楚啊?沒必要害別人擔心。夏先生是萬里挑一的高手,我一開始就知道,白畫神現在說的,都是好聽的廢話、無用的套話,嘻嘻……”
她們都很聰明,既能聽得出別人的弦外之音,又不肯在語言上吃虧。
如果唐晚在場,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反應。世上的好女孩雖多,像唐晚那樣沉穩、大度、堅韌、睿智的卻再沒有第二個了。
白芬芳搖頭冷笑:“你們哪——你們哪,根本不瞭解夏先生在想什麼。這場比拼,還沒開始你們就輸掉九成了,拿什麼跟唐晚小姐比?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真是羨慕唐晚小姐,她一個人就獨佔了夏先生的心,其她人,只怕要排在三千零一之後嘍……”
她說得很對,唐晚的確已經獨佔了我的心,就像我感情世界裡的月全食那樣。她在,我的世界月華如水;她不在,我的世界黯淡無光。
連城璧、夕夕的臉色頓時黯淡下去,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白芬芳。
第372章 畫中圈套(3)
“看那幅畫吧。”紅袖招最遲開口,卻避開了白芬芳在感情問題上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