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膽蠱婆向楚楚深鞠一躬,頭髮幾乎碰觸腳尖。
“血膽蠱婆,勿多言,照我的話去做!”楚楚再次大聲斥責。
我看得出,她的命令讓血膽蠱婆非常為難,但最終卻不敢違抗。
“夏先生——”血膽蠱婆沒有起身,而是原地一旋,以一躬到地的至高禮節面向我,“禳命大陣中,不能設小姐的主香。她這樣做,等於是把自己置之死地。夏先生,請勸誡小姐,即便是為了援救唐小姐,也不應該讓自己處於萬險之境。”
楚楚發怒:“血膽蠱婆,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替我做主了?”
血膽蠱婆仍未起身,沉聲回答:“小姐,你肩負著統率煉蠱師振興苗疆的重任,這條命並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苗疆。楚王千歲臨終,要你歃血發誓,此生為苗疆生,身死為苗疆死,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我夾在兩人中間,左右各望了一眼,竟不知該先勸哪一方為好。
很明顯,在禳命大陣中布三根主香,一定是分別代表楚楚、玉羅剎和唐晚。我甚至能猜到,如果三主香之中只能有一根活下來,楚楚就會把生的希望留給唐晚。她知道,我愛唐晚,無論如何唐晚都不能死,那將讓我痛苦一生。所以說,就像玉羅剎奮擊“吳之雪風號”之戰一樣,楚楚眼下也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我勸止她,就等於是降低了唐晚生還的機率;我不勸止她,她有可能真的替代唐晚而亡。
這兩種結果,都不是我輕易就能承受的。
“大哥,我有分寸,這場賭約,我至少有三分之一把握。讓我賭吧,跟你在一起,運氣總會好一點。”楚楚注視著我,嘴角上翹,露出淺笑。
“真的沒有其它辦法了?”我問。
楚楚搖頭:“我所選的,已經是最保險、最高效的捷徑。你放心,玉羅剎代表的是七十年前的煉蠱師水平,而我則是代表了最新一代煉蠱師的水平。兩軍交手,無異於用現代化無人機去掃射握著三八大蓋步槍的二戰日軍,戰鬥力之懸殊,已經無法用數字計算。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玉羅剎之外的其它變數。要知道,這裡並非只有她以魂魄形式存在,她雖然遭到禁錮,卻是以禁錮別人的身份存在。她的生命形態發生變化,另外的被禁錮者也會打蛇隨棍上,成為我們新的威脅。現在,我必須借用簡娜小姐和那位曲小姐的力量,尤其是那位曲小姐,實力深不可測,一定能成為我們的強援。所以,我和血膽蠱婆在此佈陣,你去跟她們溝通,做我的禳命護法,怎麼樣?”
她打的比喻讓我稍稍安心,二戰之後,各國的科技水平都得到了日新月異的發展,各種先進武器層出不窮,原先被稱為“戰場死神”的三八大蓋步槍早就落後到可以進古董博物館的地步。
如果奇術、蠱術在這七十年間獲得的進步也是如此,那我當然能放心地看著楚楚挑戰玉羅剎。
“果真如此嗎?”我問。
楚楚笑著點頭:“當然如此,否則我怎麼敢誇口說能解決一切蠱術問題?大哥,你先出去吧,遊說曲齡,跟我們站在統一戰線上。”
我擔心楚楚的安危,也擔心唐晚的失常。
在這種左右為難的時刻,我最終選擇了唐晚。這不僅僅是我的私心使然,而是因為,我對楚楚有信心,相信她能大破玉羅剎,並最終成為苗疆巫蠱之術的最偉大王者。
我向門外走,血膽蠱婆已經直起身來,無比失望地遠遠盯著我。
“夏先生,你……你很好,你很好!”等我走到大門邊,血膽蠱婆才意味深長地說了這一句。
我心裡也很痛苦,但有賭未為輸,楚楚的勝算要高於玉羅剎,這場賭局,我們未必會輸。
門一開,簡娜立刻迎上來,滿面緊張地問:“夏先生,裡面情況怎樣?有什麼吩咐?”
我強裝笑臉,低聲回答:“還好,楚楚小姐使用了禳命之法,很快就能解決問題。”
曲齡沒在門邊,而是躺在長椅上安然沉睡。
“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擔心唐小姐,如果你還不出來,我就會到上面去看看她。”簡娜說。
我對簡娜無比感謝,她就像一個面面俱到的大管家一樣,照顧著這裡的每一個人。
“沒事,你去吧,我跟曲小姐單獨聊兩句。”我說。
看見我之後,簡娜的情緒明顯好轉了很多,借轉身之際,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淚痕。
她走到長椅那邊去,輕輕推醒了曲齡。
能在這種情況下安然入眠,曲齡也的確是心胸“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