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剛才所發生的事就像是夢魘一般縈繞在戚路的腦海中,令他難以釋懷。
老吳默默地駕船過來,丁曉嵐把頭倚靠在剛上船的戚路肩膀上放聲哭泣。
戚路輕摟著丁曉嵐,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恍惚中他回身望去,看到法海如雕像般呆在原地,不禁輕嘆著說:“大師,還不能釋懷嗎?”
“貧僧已犯了殺戒,還有何面目存活在這世上!”清醒過來的法海一聲哀鳴,舉手朝自己腦門拍去!可他已經沒有自我了斷的機會了,機警的老吳早已欺身上前將他的手從頭頂拽下。
“大師,這不是你的錯。”戚路的眸中是絕望後的寂寞。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法海的身影在風聲中搖搖曳曳。“世人情願在滾滾紅塵中迷失自己的本性,也不肯遵循佛祖的明燈指示?”
“大師,如果真如你所願,眾生皆成佛,那樣的一個世界,你覺得好嗎?”
“有何不好?”法海嘆道:“破迷開悟,離苦得樂,超脫生死,永不墮輪迴,這不正是人生的終極追求嗎?”
“也許吧,我不知道。”戚路微微地垂下了眼簾,他雙眸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憂傷。“但我知道,大師若想成佛,只怕得看下輩子的造化了。”
“是的。。。。。。”法海慍怒的語氣中隱隱含有一觸即發的悲涼,半晌,他才收斂起神色合掌說道:“貧僧愧對佛祖,只怕是來世也無顏踏足靈山。”
長久的沉默後,戚路帶著強烈情緒的餘波說道:“諸色皆空,大師知道嗎?”
法海一愣,但隨即就回答說:“貧僧自幼就四大皆空,難道戚施主笑我至今不能悟此佛理嗎?”
“也許吧,我記得大師自幼就不近女色,許仙卻是陷入在溫柔鄉中不得解脫。”戚路微微一笑,“大師還執著於此嗎,若無迷戀,哪來覺悟之心?似大師這般不近諸色,又怎知色空之間的道理?”
猶如當頭棒喝,法海心中頓然開悟。
“善哉,善哉!緣來緣散,佛理自在人心,它何曾遠離世間!”法海在大笑聲中離去,漸行漸遠。
“看來以前和悟通老和尚聊天,還是能學到了一點東西。”笑容從戚路的嘴角盪漾開來,淺紫色的黃昏天空下,他將繾綣的雙眸投向懷中已停止了哭泣的丁曉嵐。
此刻的天色暗了下來,西湖已是碧波盪漾,流水中飄來一盞紙做的浮燈,寸高的紅燭,在舒展的蓮花瓣中,吐著明亮的火焰。
燈在水中飄蕩,漸漸的黯淡,一如西湖的輕愁,終究是泯滅在塵世的喧囂中。
數日後,在崑崙事務裡,丁曉嵐突然又想起了往事。“真沒想到許鏡橋竟是這樣的人啊……”
她還是不能忘懷此事,正陷入沒完沒了的唏噓感慨當中。
戚路嘻笑著回答:“那你認為他應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膽小怯懦,沒擔當的男人。明明已經抱頭鼠竄了,怎麼又變得視死如歸呢?”
“是啊,別說是你了,我也沒有想到。”戚路迅速恢復起波瀾不驚的表情,淡淡應道。
老吳也睜著醉眼回話:“我都沒有想到啊,世界再複雜,也抵不過人心的複雜啊。”
“切,我說老吳。”丁曉嵐笑眯眯地看著他說:“換作是你,恐怕早就跑到某個角落裡一醉方休了吧?”
“喂,你別把師父說的這麼沒用!”
看著他倆在鬥嘴,戚路輕謂一聲,將身倚靠在了椅子上,一隻手支住面頰,雙眼半張半合,彷彿已經進入了夢境之中。
但事務所裡的人都沒有發覺,在街道對面,有個人正把冷峻的目光投向崑崙事務所。
“唉!”這男人突然長嘆一聲,臉上堆滿了陰霾。
“殿下何須擔心,他不過是在世間混跡久了,難免沾染了些許人類的不良習氣。”魁梧的男人背後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他就是譙明山的神祗孟槐。
“孤擔心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也應該回歸本位了。”
“怎麼可能,體內流淌著吾等神族的高貴血液,他終歸會甦醒過來,完成自己的使命。”
“希望如此吧。”
“殿下你放心,他會的。”
說罷,兩人的身形在嘈雜的人群中隱去了蹤跡。
一隻漂亮無比的動物乖巧地蜷縮在屋頂上,輕輕瞌上了眼瞼,色彩斑斕的皮毛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
第一章 崑崙詭事
正午,崑崙山脈的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