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邦的營頭,將趙北的名片交到了田總兵手裡。
“敢問如何稱呼?”田振邦向總司令派過來的一名“聯絡員”抱了抱拳。
“在下金照坤。”那人回禮,並做了個手勢。
“原來是自家弟兄,洪門、袍哥本是一家,剛才倒是有些見外了。”田振邦依足了江湖規矩,將共和軍派來的兩個聯絡員引進軍帳,命人上茶、備座。
“聽說貴軍總司令對會黨有成見,不想金兄弟卻在總司令手下混得風生水起,看來這江湖傳言也不可當真。”田振邦先說了幾句客套話,順便試探虛實。
“總司令不是對會黨有成見,而是對會黨中的敗類不屑,金某自問君子坦蕩蕩,做起事來也頗合總司令心思,這才得以輔佐明主。”金照坤半真半假的敷衍幾句。他本是安徽會黨首領,安慶起義時曾率領徒眾參與其事,後來跟著熊成基從安徽一路退入湖北,看到熊成基部起義軍聲勢遠不如共和軍,索性在武漢改換門庭,投了趙北,如今在總參謀部幹些雜活,兼著一些情報蒐集任務。
趙北有意建立一支精幹的情報隊伍,在他的親自主持下,軍事情報局早就建立,但由於是白手起家,一直苦於基層情報人員的匱乏,鑑於會黨在社會上無孔不入,三教九流之徒眾多,是支可以利用的力量,於是對會黨出身的金照坤格外器重,此次入川西征,也將他帶了過來,看看能不能利用他的會黨身份先在四川建立起一張基層情報網,順便壓制一下四川的袍哥勢力。
不入川不知道,一入川嚇一跳,進了四川之後,趙北才明白這袍哥的勢力有多厲害,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凡是要在社會上走動的人,鮮有不加入袍哥組織的,本來趙北是打算按照湖北辦法以雷霆手段壓制光復地區袍哥勢力的,但是現在已改變計劃,決定溫水煮青蛙,從長計議。
由於從田總兵那兩個手下嘴裡得知田振邦是袍哥出身,所以趙北乾脆就讓同樣是江湖中人的金照坤趕去拜會這位田五哥,江湖人談江湖事,總是比派個滿嘴革命大義的參謀強。
“原來如此。其實我們袍哥人家也是分清水、渾水的,渾水袍哥都是些下三濫,可是清水袍哥卻講究一個‘身家清,己事明’,爛了袍哥規矩,那也是要三刀六眼的。”
田振邦投降心切,一落座,便滔滔不絕,好在軍帳裡陪坐的幾人都是親信,帳外也由親信把守,卻也不怕被人知道他要附逆。
“金兄弟既是洪門中人,我就開啟天窗說亮話。其實兄弟我一向主張革命,只是川督彈壓得緊,只能身在曹營心在漢了。前幾日貴軍一到,我就打算投誠,昨日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派人過去,卻不想吃了閉門羹,不知貴軍趙總司令到底打得什麼主意?是擔心兄弟我心不誠,還是想要投名狀?”
總司令打得這太極拳太過眼花繚亂,田振邦有些摸不著頭腦,生怕做不了共和功臣,做不了功臣也沒什麼,就怕在這裡全軍覆沒,那就虧本了,也難怪他如此心急,全然將剛才閒爺的叮囑忘到了腦後,一上來就亮了底。
金照坤淡淡一笑,直了直腰桿,說道:“金某帶了封總司令的親筆信,田五哥一看就明白了。”說著,從袖子裡摸出只蠟丸,搓碎,取出張小紙片,交給田振邦。
田振邦拿著紙片,仔細端詳,眉頭卻是微微一緊,沉吟良久。
田振邦見對方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趁熱打鐵,說道:“來之前總司令親口對我說過,只要田五哥照著這紙上的意思去辦,將來四川光復,總司令一定向袁大總統保舉田五哥做鎮守使,而且這‘共和功臣’的待遇也是少不了的。”
田振邦眉頭舒展稍許,將紙片遞給一旁陪坐的“白扇子”軍師,說道:“閒爺,此事兇險得緊,可不是獻出涪州城那麼簡單的,你給拿個主意。”
“白扇子”拿著紙片,也是眉頭緊鎖,沉吟了半晌,抬起頭看看一臉嚴肅的田振邦,再扭過頭去望望那幾個想為革命事業立下功勞的袍哥人家,輕輕搖了搖手裡的摺扇,不緊不慢的說道:“兇險是兇險,但總司令許的重賞可也不低,川南三府一廳的‘川南王’,另加二十萬大洋的犒賞,倒是值得冒險一試。事到如今,咱們已無回頭路可走,依我之見,就照著總司令的意思去辦。”
“五哥,閒爺都點頭了,您還猶豫啥呀?”
“對啊,閒爺說得對,富貴險中求,總司令親口許下的賞,怎會再吃下去?若是說話不算數,以後誰還給他賣命?”
一邊的那幾個袍哥人家急忙隨聲附和,生怕田五哥瞻前顧後,耽誤了眾人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