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現在的黃瀚丞倒是沒琢磨紡織廠的利潤和股票價值問題,他站在這國會大廈前,琢磨的卻是另外一些問題。
黃瀚丞倒是不擔心“國民同盟大逮捕”問題,因為他是聯合陣線的黨員,每年捐贈給聯合陣線的那些“政治獻金”也為他換來了一頂“黨務委員”的帽子,有這頂帽子保護,他就不必擔心在聯合陣線與國民同盟的鬥爭中遭到池魚之殃,只要聯合陣線還在執政,黃瀚丞就是聯合陣線的忠實追隨者。
在黃瀚丞看來,徐寶山的被殺,似乎可以證明他前段時間的揣測,刺汪案絕不是一件簡單的刑事案件,而是有很深的政治背景,但是到底是不是徐寶山乾的呢?這一點,從報紙的報道來看,似乎還不能匆忙定論,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中樞似乎不打算繼續追查這件案子了,這從“飛鴻”號巡洋艦拍發的通電裡就能揣摩出來,不然的話,中樞也不會下令釋放那些關押在陸軍監獄裡的“嫌疑人”了。
或許正是看明白了這一點,這幫在京的國民同盟國會議員才有膽子到這國會大廈前示威,要求中樞給個說法,要求國會給個說法,還國民同盟一個“公道”。
什麼“公道”?這叫得寸進尺,不識好歹。
黃瀚丞恨恨的琢磨著,他巴不得中樞將那幫江蘇的國民同盟成員一股腦的都抓進監獄,那樣的話,江蘇的紡織業肯定會一蹶不振,到時候,就是湖北紡織業崛起的機會了。這兩年裡,為了爭奪原料,華中地區的紡織業集團與東南地區的紡織業集團已經進行了兩場大規模的“棉花大戰”,鬥得是你死我活,最後是兩敗俱傷,只是便宜了那些棉花中間商,以及像徐寶山那樣的棉紗走私犯,這進一步壓縮了紡織廠的利潤。
也正因此,工商部才不得不出面,整合華中與東南地區的紡織業,組建紡織協會,阻止內鬥,團結起來一致對外,避免給洋貨喘息之機。
但是工商部組織紡織協會是工商部的事情,對於黃瀚丞來講,他不會忘記東南紡織業的競爭給他造成的損失,如果沒有那兩場“棉花大戰”的話,他的第二座紡織廠已經建立起來了。
東南地區紡織業的許多企業主都是國民同盟的成員,僅此一點,就足以讓黃瀚丞對國民同盟這個政治集團切齒痛恨了。
所以,在“內政部一號專案”這件事情上,黃瀚丞無條件的支援中樞,支援聯合陣線的立場。
“田長官,你說,這幫國民同盟的人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依我看,乾脆,也將他們抓進去,關幾天,他們就老實了。”
黃瀚丞拿著報紙,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這幾句話他是說給田勁夫聽的,可是說了半天沒見對方回話,詫異之下扭頭望向身後,卻發現原本站在身後的田勁夫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難道去國會了?”
黃瀚丞拿著報紙,四下張望,不見田勁夫蹤影,於是只好作罷,在街邊找了間還沒坐滿人的茶館,叫了杯涼茶,打算看看那幫國民同盟的國會議員們怎麼收場。
就在黃瀚丞坐在茶館裡與人議論“內政部一號專案”背後那些不為人知的真相時,田勁夫卻已進入了那座戒備森嚴的國會大廈,找到了國會眾議院議長湯化龍,打聽對方的應對之策。
“應對?怎麼應對?國會是民意機關,自然應該接受民意,現在的民意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這幫人賴在國會大廈前不肯走,我也是無可奈何。”
湯化龍兩手一攤,那表情,確實是無可奈何。
“以‘擾亂治安’、‘非法聚集’的罪名逮捕他們。”田勁夫冷冰冰的給了湯議長一個建議。
“那不行,那不行。他們都是國會議員,有司法豁免權的。”
湯化龍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站在辦公室門口,抬起手向那嘈雜聲傳來的方向一指,說道:“他們是和平示威,並未威脅任何人,怎麼能用‘擾亂治安’的罪名呢?至於‘非法聚集’,似乎也不妥,他們都是國會議員,有資格到國會大廈,只不過他們今天多帶了幾塊標語牌而已,這在法律上講,那是可以扯皮的。”
見湯化龍不肯唱白臉,田勁夫自然也不好越俎代庖,他雖然是特務頭子,可是要想光明正大的逮捕一幫國會議員,卻不是他職權範圍內的事情,何況對方還都有司法豁免權。
“這門口的內政部士兵是誰調過來的?”田勁夫決定從別處下手。
“當然是內政部調過來的。要我說,這是多此一舉,示威的都是有教養的議員,他們怎麼可能威脅國會呢?”湯化龍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