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投資漢納根的這個新煤礦公司不比投資小作坊,按照漢納根的計劃,他的那座新煤礦將採用最先進的機器和裝置,力求將成本降到最低,以方便與其它煤礦進行價格戰,並最終將競爭對手一個接一個的吞掉,組建一個大型的煤礦辛迪加甚至是托拉斯,壟斷北方地區的煤炭市場。
如此一來,如果不拿乾股的話,這投資小不了,以黎元洪現在的身家,遠遠不夠一個零頭,所以,如果他真的想投資實業的話,就必須想辦法借錢。
跟銀行借錢固然是一個渠道,可是黎元洪並不想走這個渠道,一來利息高,風險也高,二來影響不好,畢竟,他還想繼續在政界發展,“財迷”的評價可不是正面輿論,所以,黎元洪最終決定向熟人借錢,身為國會議長,黎元洪熟人不少,其中多數都是腰纏萬貫的富豪。
拿定主意,黎元洪將漢納根的那封信放到一邊,然後拿出紙筆,打算給那幾位熟人寫幾封信,先試探一下,看看對方手頭是不是寬裕,畢竟,對方也是實業家,現在全國工業大發展,他們的攤子鋪得也大,流動資金未必充足,願不願借錢給黎元洪卻也是個未知數。
提起筆剛寫了幾行字,黎元洪就聽見書房外頭傳來門房的聲音。
“老爺,張季直先生派過來一個下人,請老爺過去赴宴。”
張季直就是張謇,民國的副總統,也是黎元洪的熟人,剛才黎議長正猶豫是不是跟張副總統也借些錢呢,可是對方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派人來給黎元洪下帖子請客,這多少讓黎元洪有些詫異。
“莫非這便是冥冥中的天意?”
黎元洪琢磨著,將筆放下,走出書房,從那門房手裡接過一封燙金的帖子,看了看,這帖子也寫得講究,張謇不是以副總統的身份請客,而是以一個實業家的身份請客,難怪剛才那門房沒喊“副總統”呢。
張謇請客的時間是晚上七點整,正好與黎元洪的另一場應酬衝突了,而那場應酬的主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美國德士古石油公司的駐華全權貿易代表梅瑞先生,現在工商部正打算聯合民間商人與美國公司共同開採陝西延長油田,並建立一座現代化的煉油廠,黎元洪將作為國會代表出席這場宴會,並發表演說,增進中美兩國商界人士的友誼。
但是現在看來,必須在這兩場宴會中放棄一場了。
猶豫了一下,黎元洪很快做出了決定,於是叫來管家,吩咐他去一趟國會眾議院議長湯化龍寓所,請湯議長代替黎議長參加美國德士古石油公司的那場晚宴,至於黎議長本人,將去參加副總統先生舉辦的一場晚宴。
既然張謇請客,那麼,黎元洪打算就在宴會上試探一下對方,看看對方是不是可以借他些錢,用來投資煤礦,而且,黎元洪也相信,此次張副總統請他赴宴,恐怕也是有求於他,因為張副總統就是國民同盟的黨魁,而現在,國民同盟麻煩纏身,急需援手。
這叫各有所圖,各取所需,這也是政治。
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但是黎元洪決定提前準備,於是喊來僕人,伺候著換了身合體的洋裝,那些禮帽也一頂一頂對著鏡子試戴了,最後挑了頂小禮帽。
剛穿戴整齊,那去湯化龍寓所的管家就趕回了黎府,不過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跟著湯化龍一起回來的,這讓黎元洪有些驚訝。
“宋卿,你叫我替你參加美國德士古石油公司的晚宴,我去不了,跟你一樣,我也收到了張季直的帖子,他也請我去赴宴。”
湯化龍向黎元洪出示了張謇派給他的帖子,也是一臉無奈。
“我不去,你也不去,那派誰去出席美國公司宴會呢?煉油廠專案,也是‘四年工業發展計劃’重要專案,總統對此頗為重視。”黎元洪皺了皺眉頭。
“不如請黃克強前去?或者熊味根?反正美國公司也不知道國會到底派誰前去,如此也不算失禮。”湯化龍建議道。
“黃克強有肝病,大夫叮囑不可太過勞累,也不可飲酒,請他去赴宴不合適。我看,就請熊味根過去吧。”
黎元洪點了點頭,吩咐管家再去熊成基寓所。
管家走後,湯化龍沉默片刻,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黎元洪明白對方是有些話想單獨對他講,於是支走身邊的僕人,自己對著鏡子整理那隻領結。
湯化龍關上房門,站在門後側耳傾聽了片刻。
黎元洪笑著說道:“濟武,你怎麼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自從兩年前我在南方捱了炸彈後,我這黎府上上下下都仔細甄別過了,下人們都懂規矩,不會站在門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