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戰亂尚未完全平息,敢於出遠門的人不是很多,這列客車就顯得格外的空,乘客中也以商人和軍人居多,一些記者、學生打扮的人也點綴其中,中途下車的人也不多,看起來他們的目的地似乎都是鄭州。
作為這些乘客中的一員,黃瀚丞老先生帶著幾名僕人就坐在一節普通車廂裡,本來僕人們建議乘坐頭等車廂的,可是黃瀚丞卻堅持坐在普通車廂裡,這一來是因為囊中羞澀,二來也是找個說話的人,現在頭等車廂裡坐著的那幾名乘客清一色都是洋人,黃瀚丞跟他們找不到共同語言,而且他也不怎麼會說洋話。
現在,正與黃瀚丞老先生說話的是一名同樣來自湖北的商人,不過卻不是來自漢口,而是一名黃陂的牛販子,姓黎,而且據其本人說,那位黎元洪是他的遠親,至於是否是實話,黃瀚丞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這名黎姓商人從談話中透露出來的商機。
“老黃啊,我跟你說,現在你不如也跟我去販牛,那租界裡頭的洋人可是很喜歡吃咱們中國的牛肉,比外國的牛有嚼頭,為啥?因為咱們賣給租界的不是肉牛,那都是耕牛,天天下地幹活,那一身的踺子肉,外國那些圈養的牛比不了的,再說了,從外國千里迢迢把牛販到中國,那價格也高,外國人也吃不起啊,所以呀,老黃,你聽我一句勸,趕緊把你那‘黃志成’老店給轉了,也去販牛吧。洋人可是把牛肉當飯吃的,從鄉下收牛,販到租界去,少說也是一倍的毛利,可不比你那拆貨業一厘一厘的賺爽快得多?去年沒開仗的時候,我跟人合夥,往青島販了批牛,也就那麼幾百頭,賣給了德國人,後來分帳的時候,我算了一下,這一趟下來,我的本錢翻了兩倍,這販牛可是好買賣。”
那牛販子講得可是口沫橫飛,黃瀚丞只是靜靜的聽著,但是卻沒怎麼動心,因為他心裡很清楚,這些牛販子之所以能夠從這販牛的買賣中翻倍的賺著本錢,主要原因是因為那些收購來的耕牛來源不明,換句話說,那些牛中有許多是鄉下的賊從鄉農手裡偷來的,這賺的是昧心錢,而且也長久不了。
過去,滿清朝廷自顧不暇,沒工夫去管理鄉村治安,現在共和了,別的省的軍政府是怎麼幹的黃瀚丞不清楚,可是他卻知道,湖北的共和軍政府正在以鐵血手段清掃那些鄉村裡的“破壞勢力”,那個“鋤社”可不僅僅只是一個鄉村互助組織,它有強烈的基層政權色彩,在它的面前,一切鄉村破壞勢力都無所遁形,那些過去曾橫行鄉里的地痞、無賴現在已是過街老鼠,而且劣紳也不敢再包庇他們,現在的湖北鄉村已是秩序井然,所以,湖北地區的耕牛收購價格也水漲船高,這恐怕也是為什麼湖北的牛販子都跑到河南來收牛的主要原因。
現在的河南,戰亂剛剛結束,鄉村秩序尚未得到恢復,尤其是豫北地區,局勢混亂,正是牛販子們渾水摸魚的時候,也難怪這節車廂裡就坐著好幾名牛販子。
當然,黃瀚丞之所以對於販牛的買賣不感興趣,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他的那個新的投資行動已經使他的資金週轉出現了嚴重困難,他根本抽不出那麼多資金去購牛。
自從在武穴邂逅田勁夫田上校,並聆聽了那位軍官的“商業現代化”的高見之後,黃瀚丞就對趙北向田勁夫講述的那個“現代零售企業”發生了濃厚興趣,他從鄒廷弼的信誠商業銀行貸了一筆款,準備背水一戰,將“黃志成”老店改造成現代零售企業,併為此做了大量的調查與研究,就在北洋軍與聯陣部隊在豫南地區激戰的時候,黃瀚丞也在為他的家族生意奔命。
不過在經過了認真的調查研究之後,黃瀚丞覺得田勁夫的那個商業經營策略不現實,所以,他並沒有繼續原來的那個商業發展計劃,而是轉了方向,準備經營紡織業,不僅將他的那筆貸款全部投入紡織廠,甚至將幾乎所有的名下地產都轉讓了出去,籌集的資金也全部投入了紡織廠,但是資金還是不夠,因為黃瀚丞想組建的是一座大廠,僅是購買機器就是一大筆錢。
此去鄭州,黃瀚丞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解決這個資金問題,他是去找鄒廷弼的。
本來,前段日子鄒廷弼一直在上海、漢口之間來回奔忙,即使是南北之間局勢最緊張的時候,他也沒有躲到租界,而是繼續為銀行的事情忙碌,現在,在鄒廷弼的協助下,共和軍政府已經組建了自己的銀行,這個銀行實際上就是信誠商業銀行擴充資本之後建立起來的,前幾天鄒廷弼接到聯合陣線委員長趙北的邀請電,前往鄭州議事,據說就是為了這家銀行的事情。
由於不知道鄒廷弼什麼時候才能從鄭州返回漢口,黃瀚丞等不及了,現在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