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巡捕看見的不僅是那幾個中國人,他還看見了事務局的幾位助役,甚至就連居留民團的團長也跟了出來,無論是助役還是團長,都對那幾個中國人恭恭敬敬,鞠躬禮更是一絲不苟。
日本人向中國人鞠躬?這個日本巡捕有些困惑,眨了眨眼,確實沒有看錯,於是趕緊扭回頭去,假裝沒有看見這一幕,以維持那脆弱的自尊心,不過心裡依舊困惑,不知那幾個中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其實那幾個正走出事務局的中國人確實大有來頭,因為他們全是被通緝的逃犯,按照懸賞金額排列,依次是端錦、貴山、額勒登布、西澤公雄,這四人中西澤公雄是日本人,另外三人都是如假包換的中國人雖然他們現在堅持認為自己不是共和中國的國民,而是大清國的旗人。
西澤公雄之所以被誤認為是中國人,只是因為他完全是一副中國人的打扮,腦後也掛了條假辮子,實際上,那些居留民團的助役和團長之所以鞠躬禮那麼恭敬,基本上是衝著西澤公雄的面子,至於端錦等人,根本就是喪家之犬,現在是來求日本人的,怎麼可能被日本人高看一眼?
其實西澤公雄也好不到哪裡去,雖說不是喪家之犬,但他現在的地位就跟那些日本在華浪人差不多了,之所以沒有被調回國內,純粹是因為他是一箇中國通。
當初端錦策劃刺殺共和軍總司令趙北,固然是端錦報仇心切,但其中也有西澤公雄煽風點火的原因,由於刺殺行動失敗,他們身陷囹圄,差點被共和軍方面當做“國際刺客集團”和“恐怖分子”審判,以此作為攻擊日本的武器,這件“國際刺殺事件”鬧得沸沸揚揚,日本的國際形象進一步受損,堅持頑固反日立場的美國輿論界更是上躥下跳,這讓日本政府大為惱火,雖然西澤公雄在行動之前確實取得了日本軍部的諒解和資金支援,但是既然刺殺行動失敗,日本軍部自然將此事推得一乾二淨,於是西澤公雄被當做替罪羊遭到日本政府嚴厲懲處,不僅丟掉了外務省的職位,也失去了繼續留在政界的所有機會,如果不是日本軍部的幾位大佬多少還有些“良心”的話,西澤公雄甚至還有可能遭到日本法庭審判。
不過西澤公雄到底是從共和軍的監獄裡“逃”出來了,或許是看在他“越獄”能力突出的份上,日本軍部認為他還有利用價值,於是又給他安排了一份新的工作:撮合中國的滿清頑固派,將一盤散沙的八旗沒落貴族、遺老遺少聚攏起來,以便日本軍部和政府在合適的時候實施“必要之行動”。
所以,西澤公雄帶領端錦等人逃出四川后,便一路向北,輾轉來到天津,秘密會晤了日本軍部情報頭子福島安正,為日本軍部的“滿州戰略”出謀劃策。
剛才在事務局裡,端錦等人已會晤了福島安正少將,並透過他與東北地區的“關外八旗”取得了聯絡,雖然這幫滿清遺老遺少只是得到了日本軍部的口頭許諾,不過這已經讓端錦很滿意了,直到上了馬車,仍是一臉的興奮,至於身邊的那兩個跟班,貴山、額勒登布更是眉開眼笑,繼續憧憬著“關外八旗”的大爺生活。
“端爺,咱們救出皇上之後,醇王若是不敢復國,咱們又有什麼法子?雖說奴才一直在四川待著,可是也聽過醇王膽小的說法。”
“醇王不敢復辟,那咱們就不讓他做攝政王,咱們請恭王、肅王出山主持朝政。端爺,您倒是說說看,是恭王爺做攝政王好,還是肅王爺做攝政王好?”
聽著貴山和額勒登布的爭論,端錦只是淡淡一笑,看了眼坐在對面的西澤公雄,說道:“這有個什麼好爭的?當然是哪位王爺靠得住,咱們就支援哪位王爺,咱大清國立國二百餘年,不成器的王爺多,可也不是沒有爭氣的王爺,醇王雖說性子軟,可他畢竟是皇上的親老子,咱們卻也不能真叫他靠邊站了。咱們旗人若是想復國,就必須攥成拳頭,這才能跟那幫亂黨、奸臣鬥下去,這中原的花花世界暫時是指望不上了,可是隻要咱們在遼東龍興之地站穩腳跟,區區一幫亂黨、奸臣又有什麼可懼的?別忘了,這大日本帝國就站在咱們身邊呢。”
說到這裡,端錦又看了眼西澤公雄。
“端先生說得不錯,只要旗人團結在一起,在滿洲復國絕對不是做夢,大日本帝國就在朝鮮和關東州看著諸位,雖然不可能直接出手,但是隻要你們旗人行動迅速,日本政府和軍部絕不會坐視友邦被革命黨或者北洋軍攻擊。不過,我認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相互信任,開誠佈公。”
西澤公雄點了點頭,不過他現在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幫旗人遺老遺少關心的問題,話鋒一轉,問道:“端先生,你現在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