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冥頑不靈的地主必須坐牢,以儆效尤。
坐不坐牢,有一根“紅線”,土地一千畝以下,罪名就是“逃稅”,每畝罰款五華元,而如果這個土地數目達到了一千畝以上,那麼,就是“藐視法律”,除了罰款,還得坐牢,如果隱瞞土地的數目超過一萬畝,那麼這碗牢飯得吃上至少五年,而張副總統那位江蘇同鄉總共擁有土地兩萬餘畝,顯然,一旦這個案子結案,監獄裡又要為“逃稅地主”多準備一隻飯碗了,而且,按照法律規定,這位地主老爺的這碗牢飯得捧上十年。
可是那人畢竟是副總統張謇的同鄉,而且還是遠親,張副總統不能見死不救,更不願被“鄉親”指著脊樑罵,所以,他決定請黎元洪從中斡旋,想跟總統做筆交易,讓那名同鄉將名下的田產捐出一半,交給地方政府處理,作為交換條件,總統跟司法部打聲招呼,讓司法部高抬貴手,放那商人一馬這對總統而言是舉手之勞,司法部就是總統衝在前頭的打手,這一點,黎元洪看得明白,張謇也同樣不糊塗。
但是黎元洪肯不肯幫忙呢?張副總統心裡完全沒有底,因為他也明白一個“殺雞儆猴”的道理,此次全國田產大調查,中樞和總統是下了決心的,這既是為了維持中樞的權威,更是為了進一步拉攏地方政府,一旦調查結束,中樞政府將把所有的田賦收入轉歸“地方稅”,也就是說,以後,這田賦就歸地方政府支配了,如此一來,即使中樞捨得這塊肥肉,地方政府恐怕也捨不得這塊肥肉。
為了打動黎議長,張副總統在這封信裡信誓旦旦的保證,一旦事情辦妥,他可以立即動員江蘇財團,為黎議長和漢納根先生合辦的那座煤礦注資,將其變成華北地區首屈一指的煤炭企業,而且,如果資金充裕的話,江蘇財團也有興趣與黎議長的實業界朋友們合作創辦一座大型鋼鐵廠。
必須承認,這個條件很有誘惑力,黎元洪甚至一度動了心思,不過經過認真考慮之後,他還是回絕了張謇的委託。
“請轉告張副總統,我身為國會議長,不便干涉司法事務,如果張副總統確實不忍見同鄉身受囹圄之苦,那麼,張副總統完全可以直接去找總統商議此事。現在總統最關心的其實就是這個土地問題,我們聯合陣線現在也在關注這個問題,如果人人都像那些奸商地主一樣,都在偷逃田賦的話,那麼國家財政收入從何而出呢?雖然現在工業發展了,可是中樞每年補貼給工業的財政也是一個大數目,如果連田賦也弄虛作假,中樞財政豈非要喝西北風了?”
黎元洪這段話說得冠冕堂皇,可是他的真實心思卻只有他自己明白。作為聯合陣線的高層人物,黎元洪是從一開始就跟著趙北走到現在的,對於趙北的心思,他多多少少可以抓住一些蛛絲馬跡,他知道,趙北很久以前就在提“耕者有其田”的口號,雖然許多人都將這個口號看作是與同盟會的那個“平均地權”是類似的誇誇其談,但是黎元洪可不這麼看,透過種種跡象分析,他認為趙北遲早會將“耕者有其田”由一個空洞的口號變為一個激烈的革命行動,所以,黎元洪很聰明的將自己的錢投入到了工業建設中,而不是用來購買土地,而且他還一再告誡親屬,讓他們也將多餘的錢投入到實業建設中去,而不要去做什麼地主。
這次“國民田產調查案”證實了黎元洪的推測,總統先生果然不是一個誇誇其談的理想主義者,為了這個土地問題,他已經耐心的等待了很長時間,他並不急於求成,他是在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逐步的將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的商人和地主逼上一個岔道,這個岔道有兩條路,一條寫著“大地主”,這是條死路,另一條寫著“實業家”,這是條活路,就看對方怎麼選擇了。
黎元洪絕不認為這個“國民田產調查案”是總統解決土地問題的唯一手段,根據以前的經驗來看,總統肯定還留有後招,至於是什麼,他暫時推測不出,但是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就是,在這種時候,越是關於土地的問題,他就必須越是要撇清自己,不能攙和,更不能和總統頂著幹,那樣不利於自己的仕途發展,沒有了仕途,誰還會來主動與他合作創辦實業呢?
說到底,還是一個利益問題。
第592章 司馬昭之心
黎元洪不肯幫忙,周學熙倒是不覺得意外,作為一個官場老手,他很清楚黎元洪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他看來,黎元洪雖然在政府中佔據高位,但是就其才能而言,這個人只是一個隨波逐流的庸碌之輩罷了,如果不是趙北提攜他,他黎某人現在什麼也不是,至於什麼“商界奇才”,更是一個笑話,沒有國會參議院議長的這個身份,他恐怕連雜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