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前來火車站迎接饒總長歸來的人也頗為踴躍,只是這饒總長所乘專車遲遲不進站,卻也讓人很是無奈。
倒是饒漢祥坐得住,沒像其他乘客那樣不耐煩,因為他已知道,這列專車之所以遲遲不能進站,就是因為前頭還擋著一列火車,那列火車是軍列,運送的都是從遼東前線下來的傷員,京津各界代表正在火車站慰問傷員,或許是過於熱情,以致於耽誤了行車,結果,就把饒漢祥的專車給擋在了火車站外頭。
利用等候進站的這會兒工夫,饒漢祥認真的琢磨了一下今後幾日的應酬。
現在遼東前線已經實現停火,鴨綠江戰區那邊也沒有再發生新的戰鬥,眼看著中國與日本即將進行正式的和平談判,那麼,這中樞政府的主要工作就可以從軍事上轉到政治上了,而眼下最重要的政治工作是什麼?就是總統訓政的事情。
實際上,昨天晚上楊度就已經乘專車趕回了北京,饒漢祥慢了一步,沒有趕上總統召集的第一次訓政研究會議,所以,饒漢祥的心裡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忐忑的。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官場混得久了,饒漢祥的野心也就慢慢的提了起來,區區一個交通總長他是越來越看不上眼了,他想高升一步,當然不是做內閣總理,想做也做不了,因為現在的內閣根本不設總理一職。
饒漢祥想進入“訓政籌備委員會”,進一步接近總統,選一棵更粗壯的大樹作為靠山,黎元洪固然是個好靠山,可是和總統一比,還是遜色了不少,如果能夠得到總統賞識,就算是黎元洪倒了,他饒漢祥也是不會倒的。
訓政籌備委員會,這是楊度琢磨出來的一個新機構,雖然是個臨時機構,一旦訓政建立,便會撤消,但是卻不能因此而小看這個委員會的權力,實際上,這個機構充當著國會以前充當的角色,它是立法機構,專門負責修改憲法。
一旦總統訓政成立,國會就會失去立法權,只是作為一個國務諮詢機構以及與地方聯絡的紐帶而存在,但是國家還是需要法律,那麼,這個立法的職能就由訓政籌備委員會承擔。
根據楊度的謀劃,這個訓政籌備委員會一旦完成了憲法的修改,其歷史使命就算是完成了,然後宣佈解散,不過其人員將不會同時解散,相反,這些人將組成一個新的訓政輔佐機構,協助總統處理國政,並且繼續擔任立法工作,按照總統的意志制訂相關法律。
只要是有點政治眼光的人,不會看不出這個訓政籌備委員會實際上將會成為總統的左右手的角色,進入這個機構的人也將成為總統真正的心腹親信。
明白了這一點,也就能夠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想往訓政籌備委員會里鑽了,他們都想做總統的左膀右臂,饒漢祥就是其中之一。
由於競爭者太多,饒漢祥就不得不認真的理一理思路,看看哪些人可以作為盟友,哪些人是必須排擠出去的對手。
對於饒漢祥的這個心思,黎元洪現在還不清楚,實際上,在昨天饒漢祥返回之前,黎元洪還拍過去一封電報,暗示饒漢祥支援他進入這個訓政籌備委員會,饒漢祥當時也回了電報,明確了他的立場,那就是堅決支援黎元洪加入訓政籌備委員會。
可是支援黎元洪歸支援黎元洪,饒漢祥也必須為自己打算,畢竟,一旦進入訓政籌備委員會,那麼以後就是總統的“自己人”了,完全可以不必再依靠黎元洪的支援了。
所以,饒漢祥現在就在琢磨如何在支援黎元洪的同時,不動聲色的將他自己也推到前頭去,讓總統也注意到他饒漢祥對訓政事業的忠誠。
沒等饒漢祥琢磨出怎麼表演,這列專車突然鳴響汽笛,啟動了,幾分鐘後便進了火車站,饒漢祥只能暫時拋去雜念,拿出秘書草擬的演說稿,準備當著那些前來迎接饒總長歸來的社會各界代表的面再表演一下他對交通事業發展的全力支援。
等火車進了站,饒漢祥按照計劃在火車站裡進行了一番表演,直到一個小時之後,他才意猶未盡的離開了火車站,乘上汽車趕回交通部,處理了一下公務,然後等到下班,見總統似乎沒有召見他的意思,於是便返回了寓所。
與多數在京公職人員一樣,饒漢祥的寓所也是租的,他不是沒錢,只是不敢露富,實際上,他在黎元洪的煤礦入的股已足夠他買一棟大宅院,可是現在不比過去,輿論界盯得緊,太過張揚的話,於仕途發展不利,所以,饒漢祥也就在北城租了座四合院,和家人住在一起,請的僕人也只有那麼幾個,排場也是不怎麼講究的,這也是報紙稱讚他“廉潔能幹”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