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可以眺望很遠的陸地,而在那陸地的深遠方向,嫋嫋升起的黑煙多少使這平靜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一架水上飛機帶著沉重的發動機轟鳴聲從陸地方向飛向海洋,並開始下降高度,最終降落到了海面上,並利用螺旋槳將飛機一直拉到了那艘水上飛機母艦附近,一條機動舢板靠了過去,用纜繩將飛機拉到了水上飛機母艦旁邊,最後由那架吊車將水上飛機吊上了甲板。
站在“綠林”號遠洋襲擊艦的艦橋上,魯平將海面上的情景盡收眼底,等那架水上飛機被吊離海面之後,他就轉了望遠鏡的鏡頭,開始眺望那陸地方向。
陸地深遠方向的嫋嫋黑煙清晰可見,略略一數,至少有幾十柱煙柱,那應該就是燃燒的村莊,即使站在軍艦的甲板上,魯平也能想象陸地上所發生的事情,說句實話,他不願深入的去想象,因為他很清楚,這場發生在蘇門達臘島上的戰鬥絕不會是那些理想主義者願意看到的戰鬥,在這裡,沒有交戰規則,只有冷冰冰的弱肉強食,誰的武力更強大,誰就主宰一切,包括敵對方的生命與財產歸屬。
魯平雖然多少有點“大中華主義”傾向,而且也是一名職業軍人,但是他畢竟不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他堅持認為,面弱小民族或弱小國家時,他無論如何也是下不了狠手的,畢竟,這與他所受的傳統教育是不一樣的,甚至可能與軍紀相沖突。
但是魯平也非常清楚,他的道德規範無法約束那些正在鄉村和田野中“掃蕩”的民團或者討伐隊,那些人不是軍人,他們不受軍紀約束,對於他們中的一些人而言,參加戰鬥不過就是為了更方便的攫取財富,並在對敵人的殘酷打擊中獲得一種報復的快慰感。
這不是一場公平的較量,但卻是一場無法避免的較量,而較量的結局將最終決定這座狹長島嶼未來的主人是誰,無論如何,華人絕不會放棄他們的利益,尤其是當這種利益已經遭到土人威脅的情況下。
說實在的,魯平沒想到當地的華人自治機關這麼倉促的就決定先下手為強了,當今天凌晨時分他得到自治局的通知的時候,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畢竟,他的艦隊抵達巨港還不到一天時間,這種時候自治局悍然發起主動攻擊,未免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也難怪魯平心裡不太痛快,他覺得自己被人利用了,而且利用他的人顯然也利用了其他人。
不過現在想這些沒有什麼實際意義,既然衝突已經發生,而且正在升級,那麼魯平就必須完成他的使命,這個使命是中樞政府交給他的,也是一名中國人必須做的,畢竟,那陸地上正在戰鬥的民團和討伐隊維護的是華人的利益,這種利益與道德無關,與正義無關,只與民族和國家利益相關,作為軍人,魯平必須服從這個民族和國家的利益。
“報告司令!偵察機已經返航,偵察照片正在沖洗,飛行員詢問,是否當面向司令報告?”
正當魯平有些走神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名副官的聲音。
剛才那架剛剛在海面降落的水上飛機就是一架偵察機,是奉魯平的命令前往內陸地區進行偵察的,那並不是第一架執行偵察任務的飛機,實際上在兩個小時之前已經有一架偵察機返航了,也正是透過那架偵察機的偵察報告,魯平得以瞭解那些村莊裡發生的事情,對於民團和討伐隊的殘酷手段也有了直觀的印象。
“不必當面向我報告,偵察報告可以和偵察照片一起送過來,先叫參謀們看看,然後交我過目。”
魯平搖了搖頭,他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心情去研究那些偵察照片,現在的戰況根本就看不出那是一場戰鬥,在裝備完善、訓練良好的華人民團面前,土人幾乎是不堪一擊,除了少量裝備精良的土人民兵之外,多數土人居民只能用冷兵器與民團作戰,因此,不過短短一上午的戰鬥,巨港周遍的那些土人聚落果然已像自治局說的那樣已經是“蕩然無存”了,那些燃燒的火所焚燬的不僅是村莊本身,還有大量的屍體,以及所有與暴力相關的證據。
魯平堅持認為,這是自治機關蓄謀已久的一場衝突,目的就是為了製造恐怖氣氛,以嚇走那些遷居蘇門達臘的土人,他也相信,或許用不了多久,這一目的就能達成,到了那時候,自治機關的那些頭面人物就可以用最廉價的方式攫取更多的土地和礦山,而這,恐怕也正是他們內心深處的真正目的,所謂民族和國家的利益,不過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
島上的局勢走向失控的邊緣,這與人類的貪婪很有些關係,正是這種貪婪所驅使的動力使歐洲殖民者幾乎控制了整個世界。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