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潑灑過去。
敖倪急急捂住眼睛,發出恐怖痛楚的慘叫聲,發瘋似地滾倒在地上!
“不!不要——”
丹朱嘶聲地哀號,感覺自己被撕成了碎片,她用盡氣力掙扎向前,伸出手去卻怎麼也構不到痛苦翻滾的敖倪。
四名官差將她緊緊綁上馬背,留下一陣冷笑,策馬揚長而去。
丹朱只覺一陣地暗天昏,天地在一剎那間毀滅殆盡了。而她,已經變成了碎片,再也合不攏。
灼燦的陽光突然之間向她兜頭傾下,她來不及逃避,倏地失去知覺。
劇烈的疼!
敖倪不住地顫抖、哆嗦著,這種突襲而來的疼痛,像一把利鑽,陡地一下,從他的眼睛鑽起,直插入他的五臟六腑,一下、一下,疼得腦袋幾乎要炸開……
眼睛裡彷彿有熊熊烈火在燃燒,他只覺得雙目滾燙、燒的,勉強爬到了溪水邊,狂亂地將臉浸入溪水中,劇痛卻無法稍止,他發狂地滾進水裡,無邊無際的黑暗包圍了他!
灰黑、炭黑、濃黑、墨裡——
痛苦征服了他,最後一絲微光,在他生命中冉冉隱褪。
第八章
是人間?還是鬼域?
敖倪沒命地朝前狂奔,眼前有山、有水、有樹、有人,卻全是深深淺淺,影影綽綽的幽黑模糊,耳畔呼嘯的不知是風,抑是人聲,恍若墜入一幅潑墨丹青中,怎麼逃也逃不出來。
突然,天地間一下子全黑盡了,不見天、不見地、不見人!
他的腳下忽地踩空,整個人重重地直往下墜,猛然間,他從痛楚中驚醒,眼前仍是一片墨黑,什麼也看不見!
他抬起手摸了摸眼睛,指尖觸到了層層包裡的布。
“你醒了嗎?”
他聽見了一個柔和的聲音,這個聲音似曾相識。
“你是……普渡寺的和尚?”他沙啞地開口。
“貧僧正是明善。”
敖倪覺得雙目乾澀、痛楚,見不到一絲光影,隱約知道了最壞的結果。
他乾笑了兩聲,強裝鎮定地問:“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明善和尚沉吟著,低聲說:“雖然……施主及時用溪水將石灰洗掉,不過,眼睛已經燒傷了,復明的機會恐怕不大。”
敖倪只覺天地變色,萬念俱灰。
“施主所受的傷極重,能留下性命比什麼都重要,施主切莫心灰志墮,好好養傷才是最重要的事。”明善勸慰著。
敖倪的思想麻木了,心也麻木了,這真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噩夢,他將再也看不見丹朱那桃花似的容顏…··
“廚房熬了些白粥,我替你端些過來。”明善說完、隨即開了門走出去。
敖倪只依稀記得,自己的魂魄在黑暗中飄飄蕩蕩,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丹朱現在怎麼樣了?
在這種黑暗、靜溢的氛圍中,對丹朱的想念變得更加深刻、痛苦。
到底為什麼?他們的愛戀得不到善終?
他聽見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是明善和尚端來了熱粥,坐到了他的床沿,一匙一匙地喂他。
“師父,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心裡十分過意不去。”敖倪歉然說道。
明善笑了笑。“事情的發生都有前因後果,你會有現在的遭遇,起因是為了替我解圍,我豈是有恩不報的出家人。”
敖倪苦苦一笑。“不知道我昏迷了幾日?”
“十多天,將近半個月了。”
。“師父是怎麼救我回來的!”他完全沒有任何記憶。
“我看見官差綁著與你同行的那個姑娘從官道上經過,猜想你大概出事了:所以循著小路去找你,本來是抱著收屍的打算,沒想到你還能活著。”明善半開玩笑地說。
“我運氣挺好。”他自嘲著。
“你身上原有兩處舊傷,又增添一道箭傷,再加上眼睛被灼瞎,能活得下來,也真的算是奇蹟一樁了。”
敖倪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忽然聽見,非常細微的,滴落在屋瓦上的雨滴聲。
他抬起頭,側耳傾聽。“師父,下雨了嗎?”
“嗯,只是細細的雨絲而已。”明善微笑著說。施主雖然失去了雙目,耳力卻變得更為靈敏了。“
他微微一怔,細雨的聲音?真的只是細雨的聲音?
他頓覺耳朵真的變得敏銳了,不但聽得見雨下,也似乎聽見了遙遠的淚下,這些水滴聲,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