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曉日鎮定了一下自己,轉了話頭說:“當事人喜歡血玲瓏,但這個計劃,很可怕。”
“再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嗎?再想想,再找找。”梁秉俊說。
“這就是今天的人們,所能想出的最奇怪的辦法了。醫學上的很多新的進步,都會挑戰原有的秩序。比如幾十年前,為了治療精神病,是要把病人的大腦額葉鋸斷……那種殘忍地鋸斷病人腦組織的醫生,後來得了諾貝爾獎醫學獎。”
“你是說,鍾教授也是為了得獎?”梁秉俊問。
“不知道。”魏曉日茫然。
正說著,姜婭跌跌撞撞地闖過來,全沒了平日矜持文雅的風度,好像剛被人打了劫。
“姜小姐,您好。”魏曉日打招呼。
“您好……魏醫生……我有急事找……卜總……”姜婭不情願地停下腳步。
“有什麼事,告訴我一下,好嗎?”魏曉日口氣柔和地說,但神情卻是命令式的。姜婭躊躇了一下,她知道這位魏醫生同卜繡文的關係非比尋常。但商業秘密也像戰爭情報一樣重要。她勉強抽抽嘴角,算是笑了,說:“三言兩語的,我也說不清。您也不一定會感興趣的……”說著,就想繞過兩個男人,進入卜繡文家。
“如果是長時間的談話,我更要關切一下了。你知道,卜繡文女士的身體,已極不適宜激動。我是她的醫生,她是我的病人。這裡雖說是她的家,但我是奉了鍾百行先生的醫囑,來這裡執行醫療業務。我的話是算數的。”魏曉日守土有責。
“這個……”姜婭被釘在地上。
這是一個優美的庭院,花草的佈局都十分精巧,高的喬木,低的灌木和藤蘿花架,相映成趣,看得出主人曾刻意佈置過。現在這一切都荒蕪著,但春天是抵擋不住的,花在草叢中開放,把濃郁的香氣飄散在空中,使人有一種身心膨脹的感覺。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站立在蔥鬱的綠色之間,彼此靠得很近,像是在探討將到哪裡去郊遊。
姜婭一狠心,反正木已成舟,紙裡包不住火。再說,真要是這個訊息引出人命,自己的責任就大了。聽醫生的話,沒錯。
她說:“卜總破產了。我們……卜總……賬上所有的資產,都已被匡宗元輸掉。除了債務,只可維持她一家最基本的生活……”
兩個男人靜靜地聽著。
“這個問題,就同我沒有關係了。對不起,我先告辭一步。”梁秉俊告辭了。
魏曉日緩緩地同姜婭說:“事情還可補救嗎?”他對商戰是外行,只是按照醫學的知識,在一場災難性的病患面前,先判斷一下是否可挽狂瀾於既倒。
姜婭遲鈍地搖搖頭:“卜總很長時間以來,一直全力以赴地做著搶救的工作。商戰就是這樣,為了挽救危局,你必須投入更多的金錢。但這結果就是兩個:一個是你從泥濘中爬起來。一個是你更深地陷入泥潭……”
她頓了一下,垂下濃密的睫毛:“很遺憾,我們卜總……這一次運氣不好,成了後者……”
“她連早早的醫藥費也搭進去了?”魏曉日問。
“是的……她背水一戰……除了在我一再勸阻之下,留了一點生活費,其餘彈盡糧絕……”姜婭眼眶有些溼潤。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以她的條件,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新的工作。只是擔憂這個心比天高的鐵女人,該如何生活下去?
“既然一切已無法挽救,我覺得你就不必將這些告知卜總了。”魏曉日寧靜地說。
“那怎麼行?這是天大的責任啊!”姜婭驚呼。
“她的身體狀況,實在是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我看,你同夏踐石先生談談好了,這樣你就從法律上解脫了責任。至於善後事宜,你跟隨卜總多年,替她將最後的事情做好,也不枉你們相處一場。姜女士,拜託了。”
姜婭點了點頭。業務上的事,這一段都是她經手的,善後還是有把握的。她的點頭還有另一番意思,她被這個醫生對卜繡文的情意所感動。
“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說吧。”魏曉日似是無意地擋住了通往卜繡文臥室的花徑。
姜婭知道此時自己的慌亂神情,是不宜見卜繡文的。那是一個何等精明的女人,一下就會看出破綻來。她說:“魏醫生,我也拜託您了。”
魏曉日在花園裡轉了半個時辰,待自己氣息平靜如水,才走進卜繡文的臨時病房。
“你同梁秉俊先生談了這麼久嗎?又出了什麼事嗎?”卜繡文已若驚弓之鳥。
“不。沒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