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西裝內的刀鞘,把高個子手中的電話奪過來,撥了一串號碼。
“提督大人嗎?我是柯庫勒。”胖子的聲音帶著敬畏。“很……抱歉,我們……我們追丟了……他把我們引開了,現在應該還在三十四街的車站附近,請派人去……是……對不起,我們會盡快趕去。是……遵命……對不起……”
列車抵達第四十二街的車站後,兩名殺手立即下車向月臺的階梯跑去。他們不擔心受警察阻礙——夜間地下鐵內的殺人、搶劫、強暴案件在紐約簡直是家常便飯。
列車車門再度關上。車身緩緩發動,繼續向北馳去。
俯伏在最後一節車廂頂上的康哲夫鬆了一口氣。之前他仍在盤算,如果殺手依然留在車廂內,他應該如何脫身。
剛才一登上列車,他便迅速開啟車廂末端的車門,在列車間空隙處攀上了車頂匿藏。這一著果然把對方愚弄了。
康哲夫在黑暗的隧道中苦思如何安全熬過這一夜,還要在明早準時到達位於Midtown東側商業區的“海全企業”大樓。
——有哪些不會被人發現的通道呢?……
康哲夫瞧瞧隧道兩旁,目中閃出興奮的異采。
隔天早上十時十一分,曼哈頓東側第四十七與第四十八街之間一條冷清的窄巷中央,一片地下水道圓蓋自下向上緩緩掀開,厚重的圓蓋翻倒一旁。
康哲夫短髮的頭顱從水道洞口伸出。乍現的陽光令他一時間睜不開眼睛。
他勉力爬到地面。整夜在地下水道行走,腹中又空空如也,他的體力降到了最低點。一張臉沾滿了汙垢,襯衫早染成暗灰色。
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休息。
康哲夫沒有從正面走進“海全企業”的紐約分部大樓。殺手可能正在街上等著他。
遠遠繞過半圈之後,他竄進了大樓用以起卸貨物和垃圾的後門,進入地下的停車場,小心避過警衛的耳目。
他在停車場的男洗手間內逗留了五分鐘,洗淨雙手和臉龐,從水龍頭喝了好幾口水,這才吁了一口氣。
康哲夫推開太平門,進入大廳。正在等候電梯的人全都向他投以奇異的目光。
他只希望對方不會在自己的地方公然動手。
他沒有理會正要過來阻攔的一名警衛,徑直走向大理石制的接待櫃檯。
大堂是典型紐約式商廈的設計,建於六、七十年代。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木質的外層牆壁跟圓柱。巨大時鐘下掛著一副油畫肖像,康哲夫知道畫中的老年肥胖男人就是“海全企業”總裁阮琪。
接待櫃檯後那位身材略胖的金髮小姐,向康哲夫那身又破又髒的西裝投以驚訝的眼光。
“早安。”眼神帶著惶惑的胖女郎仍不失禮貌,展露出可掬的笑容。
“我約見了貴公司的經理李先生。”康哲夫已把臺詞練習過幾遍。“我的名字是雷伊·劉。”
“請等一會。”胖女郎拿起桌上的電話筒,以內線與樓上的辦公廳聯絡。
從後趕來的警衛向康哲夫擺出戒備的姿態,右手按著腰上的警棍。“戴維絲小姐,有什麼麻煩嗎?”
剛結束了通話的胖女郎連忙向那警衛擺手。“不。這位是李先生的客人。”她恭謹地向康哲夫說:“劉先生,請到三十三樓。李先生已在等候。”
電梯越過了二十九樓之後,裡面便只餘康哲夫一人。他凝視頭上的數字閃燈一個接一個亮起。
電梯門從中央開啟。一名穿著合身灰色西裝、樣貌看似中國人的矮小男子已在門前等候。畢竟在紐約這個混雜千百人種的都市,要確定一個人的真正國籍相當不易。
康哲夫察覺眼前的男子跟哥喃漢非常相似:一張平凡得讓人一別過頭便忘記的臉。
“我是李隆生,本企業紐約分部的會計經理。”男子自我介紹後,向辦公廳的走廊招手。“這邊請。”
走道兩旁布著密密麻麻的辦公桌。人人神情木然地埋首工作,紀律明顯比美國本土的企業嚴謹。只有偶爾幾名迎面而來的職員向李隆生甚有禮貌地問安。
李隆生的辦公室一如他本人般毫不起眼。
裝飾性的陳設只有桌上一座小小的牧羊犬塑像。兩邊牆壁架子上整齊排列著檔案、賬目、字典和法律書籍。
辦公桌後本是一面玻璃帷幕,但此際放下了百葉窗簾,看不見外頭繁盛喧鬧的街景。
李隆生把房門鎖上,隨即從口袋掏出另一串鑰匙,開啟辦公室左面一道鋼門。
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