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膝蓋。從前穿手工縫的布襪,現在則尼龍的出現。牙的道理固相同也,幾千年前都是白的,大概白得發膩,泰國女人乃玩個新花樣使它全黑,中國北方女人則玩個新花樣使它半黑。於是,用不著到大學堂讀邏輯學這一課,即可推測其發展。
白牙齒的最大反動,而迄今仍有餘威的,為金牙齒焉。牙齒壞啦,用金鑲之(其實只是開金),因為它的硬度大,可支援得久一點。但女人對之卻另有看法,繼“黑牙根”之後,大家乃把牙齒弄得黃黃然。有些太太小姐為了趕時髦,不惜把好生生的牙拔掉,換上金的;小家碧玉換不起金的,乃用銅片代之,朱唇啟時,露出澄澄顆粒,使人渾身爆出雞皮疙瘩。但在那個時代,卻以為美得不得了啦,而且也竟然有男人為之銷魂,可知很多女人打扮成稀奇之狀,有人雖不欣賞,卻硬是有其他的人欣賞也。
跟金牙齒基本上一致的,還有別的牙齒焉。抗戰時柏楊先生因事經過洛陽,在火車站上吃牛肉泡饃,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姍姍而來,無論面龐與身材,均秀麗可餐,柏楊先生與之搭訕,她也相就,眼看郎才女貌,就要風流千古。可是,她閣下一張櫻口,突露出一顆翡翠牙,該翡翠牙正當門面,以金邊包之,綠兮慘慘,若《聊齋·畫皮》上的那個夜叉,不禁毛髮倒豎,立即落荒而逃。嗚呼,看樣子世界上定有男人喜歡綠牙齒的,否則怎麼出現如此奇景哉。幸虧這種男人為數不多,否則群雌粥粥,有黑牙齒焉,有綠牙齒焉,有紅牙齒焉,有藍芽齒焉,有青牙齒焉,有五光十色牙齒焉,像頭髮一樣,各有各的獨特一套,這世界就更亂啦。
最美的牙齒不但宜白,而且宜小;不但宜小,而且宜密;不但宜密,而且宜排列整齊。白小密齊,美齒的四大要素,缺一便全盤皆輸。這個標準,現在固如此,恐怕自盤古立天地,直迄二十世紀,千萬年間,莫不如此也。東方朔先生上漢武帝劉徹先生書,便自吹自擂曰:“臣朔目若懸珠,齒若編貝。”這幾個字奇矣妙矣,淋漓盡致矣。貝殼受海水經年累月的沖洗,潔白無疵,而且像用線把它“編”起來,其整齊可知。女孩子如果長著這樣的牙齒,真是上帝對她特別恩典,無怪東方朔先生對鏡自覽之餘,連皇帝那裡都要自誇一番。
有些太太小姐天生的大板牙,尤其是門牙之巨,像一頭年逾三十歲的老馬,給人的第一印象,實在很深。蓋門牙若醜,其補救的可能性實在太少,因其地位顯明,無從著手也。幸而所有毛病中,以大板牙的毛病最小。如果不夠潔白,那就更糟。說來也真奇怪,太太小姐們的牙齒,不知道是啥緣故,全白如雪的少,有黃漬的卻如恆河沙數。山西陝西一帶,有些人甚至半個牙齒都泛烏黃,刷固刷不掉,刮亦刮不去,蓋琺琅質已變,根本無可奈何,真是一場悲劇。
牙齒要密,要一個挨一個。常見有些女孩子,牙與牙之間,竟有相當距離,好像公墓裡的石碑,稀疏林立,使人有一種孤苦伶仃之感。然而最傷心的牙,乃是亂七八糟的牙,不知道是上帝當初為她裝牙時打了一個噴嚏,因之失手裝亂了歟?抑是她在投胎途中,一不小心,栽了筋斗,栽亂了歟?或是被一個小鬼將鐵錘誤搗其香口之中,搗亂了歟?反正是,有些太太小姐美則美矣,卻硬是張口不得。嗚呼,其他地方再差勁都沒有關係,只牙齒差勁,最為緊張。柏楊先生每天坐公共汽車,最喜觀察太太小姐們的牙,遇到合乎四大要素的牙,不由得羨之愛之。遇到黃黃的牙,便想為之一洗。遇到疏疏的牙,或是遇到排列得亂七八糟,上下參差的牙,便想一一為之取下,重新再裝。蓋不堪入目的牙,使人渾身不舒服。
於是,為了使人舒服,女人們惟一的對策是拔之。拔了之後,裝上假牙。有魄力的女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寧願將來害胃病,也要重新安排。嬌笑時微露其牙,白小密齊,男人越看越愛。不過不宜於前仰後合,大笑時輕則露出牙肉,重則“笑掉假牙”,卡到嗓子裡,可能卡死。
一團豬油
俄國共產黨是一個長期在斗的黨,今天鬥資產階級,明天鬥無業遊民,後天鬥右派,大後天鬥左傾幼稚病。前些時訊息傳來,現在在西伯利亞鬥起女人的肌膚,真是奇聞,但也可以看出肌膚力量之大,連史達林先生都勃然色變。蓋俄國共產黨自從統治了西伯利亞,不論老幹部也好,新幹部也好,老頭子幹部也好,年輕小夥子幹部也好,對同是幹部的女同志,和真正無產階級的女工,卻毫無興趣,而硬是喜歡資產階級的太太小姐,於是三天一舞會,兩天一酒筵,脅肩諂笑,婢膝奴顏,無產階級意識一掃而光。
這一種思想和行為,已使俄國共產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