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以繼其統,然後建國無滅。又班固稱“諸侯失國亦猶網密”,今又宜都寬其檢。且建侯之理,本經盛衰,大制都定,班之群后,著誓丹青,書之玉版,藏之金匱,置諸宗廟,副在有司。寡弱小國猶不可危,豈況萬乘之主!承難傾之邦而加其上,則自然永久居重固之安,可謂根深華嶽而四維之也。臣之愚,願陛下置天下於自安之地,寄大業於固成之勢,則可以無遺憂矣。
今閻閭少名士,官司無高能,其故何也?清議不肅,人不立德,行在取容,故無名士。下不專局,又無考課,吏不竭節,故無高能。無高能,則有疾世事;少名士,則後進無準,故臣思立吏課而肅清議。夫欲富貴而惡貧賤,人理然也。聖王大諳物情,知不可去,故直同公私之利,而詭其求道,使夫欲富者必先由貧,欲貴者必先安賤。安賤則不矜,不矜然後廉恥厲;守貧者必節慾,節慾然後操全。以此處務,乃得盡公。盡公者,富貴之徒也。為無私者終得其私,故公私之利同也。今欲富者不由貧自得富,欲貴者不安賤自得貴,公私之塗既乖,而人情不能無私,私利不可以公得,則恆背公而橫務。是以風節日穨,公理漸替,人士富貴,非軌道之所得。以此為政,小大難期。然教穨來既久,難反一朝。又世放都靡,營欲比肩,群士渾然,庸行相似,不可頓肅,甚殊黜陟也。且教不求盡善,善在抑尤,同侈之中,猶有甚泰。使夫昧適情之樂者,捐其顯榮之貴,俄在不鮮之地;約己潔素者,蒙儉德之報,列於清官之上。二業分流,令各有蒙。然俗放都奢,不可頓肅,故臣私慮,願先從事於漸也。
天下至大,萬事至眾,人君至少,同於天日,故非垂聽所得周覽。是以聖王之化,執要而已,委務於下而不以事自嬰也。分職既定,無所與焉,非憚日昃之勤,而牽於逸豫之虞,誠以政體宜然,事勢致之也。何則?夫造創謀始,逆暗是非,以別能否,甚難察也。既以施行,因其成敗,以分功罪,甚易識也。易識在考終,難察在造始,故人君恆居其易則安,人臣不處其難則亂。今陛下每精事始而略於考終,故群吏慮事懷成敗之懼輕,飾文采以避目下之譴重,此政功所以未善也。今人主能恆居易執要以御其下,然後人臣功罪形於成敗之徵,無逃其誅賞。故罪不可蔽,功不可誣。功不可誣,則能者勸;罪不可蔽,則違慢日肅,此為國之大略也。臣竊惟陛下聖心,意在盡善,懼政有違,故精事始,以求無失。又以眾官勝任者少,故不委務,寧居日昃也。臣之愚慮,竊以為今欲盡善,故宜考終。何則?精始難校故也。又群官多不勝任,亦宜委務,使能者得以成功,不能者得以著敗。敗著可得而廢,功成可得遂任,然後賢能常居位以善事,闇劣不得以尸祿害政。如此不已,則勝任者漸多,經年少久,即群司遍得其人矣。此校才考實,政之至務也。今人主不委事仰成,而與諸下共造事始,則功罪難分。下不專事,居官不久,故能否不別。何以驗之?今世士人決不悉良能也,又決不悉疲軟也。然今欲舉一忠賢,不知所賞;求一負敗,不知所罰。及其免退,自以犯法耳,非不能也。登進者自以累資及人間之譽耳,非功實也。若謂不然,則當今之政未稱聖旨,此其徵也。陛下御今法為政將三十年,而功未日新,其咎安在?古人有言:“琴瑟不調,甚者必改而更張。”凡臣所言,誠政體之常,然古今異宜,所遇不同。陛下縱未得盡仰成之理,都委務於下,至如今事應奏御者,蠲除不急,使要事得精可三分之二。
古者六卿分職,冢宰為師。秦、漢已來,九列執事,丞相都總。今尚書制斷,諸卿奉成,於古制為重,事所不須,然今未能省並。可出眾事付外寺,使得專之,尚書為其都統,若丞相之為。惟立法創制,死生之斷,除名流徙,退免大事,及連度支之事,臺乃奏處。其餘外官皆專斷之,歲終臺閤課功校簿而已。此為九卿造創事始,斷而行之,尚書書主,賞罰繩之,其勢必愈考成司非而已。於今親掌者動受成於上,上之所失,不得復以罪下,歲終事功不建,不知所責也。夫監司以法舉罪,獄官案劾盡實,法吏據辭守文,大較雖同,然至於施用,監司與夫法獄體宜小異。獄官唯實,法吏唯文,監司則欲舉大而略小。何則?夫細過微闕,謬妄之失,此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糾以法,則朝野無全人,此所謂欲理而反亂者也。
故善為政者綱舉而網疏,綱舉則所羅者廣,網疏則小必漏,所羅者廣則為政不苛,此為政之要也。而自近世以來,為監司者,類大綱不振而微過必舉。微過不足以害政,舉之則微而益亂;大綱不振,則豪強橫肆,豪強橫肆,則百姓失職矣,此錯所急而倒所務之由也。今宜令有司反所常之政,使天下可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