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郡之人,星居東西,遠者千餘,近者數百,而舉召役調,皆相資須,期會差違,輒致嚴坐,人不堪命,叛為盜賊。是以山湖日積,刑獄愈滋。今荒小郡縣,皆宜併合,不滿五千戶,不得為郡,不滿千戶,不得為縣。守宰之任,宜得清平之人。頃者選舉,惟以恤貧為先,雖制有六年,而富足便退。又郡守找吏,牽置無常,或兼臺職,或帶府官。夫府以統州,州以監郡,郡以蒞縣,如令互相領帖,則是下官反為上司,賦調役使無復節限。且牽曳百姓,營起廨舍,東西流遷,人人易處,文書簿籍,少有存者。先之室宇,皆為私家,後來新官,復應修立。其為弊也,胡可勝言!
又方鎮去官,皆割精兵器杖以為送故,米布之屬不可稱計。監司相容,初無彈糾。其中或有清白,亦復不見甄異。送兵多者至有千餘家,少者數十戶。既力人私門,復資官廩布。兵役既竭,枉服良人,牽引無端,以相充補。若是功勳之臣,則已享裂土之祚,豈應封外復置吏兵乎!謂送故之格宜為節制,以三年為斷,夫人性無涯,奢儉由勢。今併兼之士亦多不瞻,非力不足以厚身,非祿不足以富家,是得之有由,而用之無節。蒱酒永日,馳騖卒年,一宴之饌,費過十金,麗服之美,不可貲算,盛狗馬之飾,營鄭衛之音,南畝廢而不墾,講誦闕而無聞,凡庸競馳,傲誕成俗。謂宜驗其鄉黨,考其業尚,試其能否,然後升進。如此,匪惟家給人足,賢人豈不繼踵而至哉!
官制謫兵,不相襲代,頃者小事,便從補役,一愆之違,辱及累世,親戚傍支,罹其禍毒,戶口減秏,亦由於此。皆宜料遣,以全國信,禮,十九為長殤,以其未成人也。十五為中殤,以為尚童幼也。今以十六為全丁,則備成人之役矣。以十三為半丁,所任非復童幼之事矣。豈可傷天理,遠經典,困苦萬姓,乃至此乎!今宜修禮文,以二十為全丁,十六至十九為半丁,則人無夭折,生長滋繁矣。
帝善之。
初,寧之出,非帝本意,故所啟多合旨。寧在郡又大設庠序,遣人往交州採磬石,以供學用,改革舊制,不拘常憲。遠近至者千餘人,資給眾費,一出私祿。並取郡四姓子弟,皆充學生,課續五經。又起學臺,功用彌廣,江州刺史王凝之上言曰:“豫章郡居此州之半。太守臣寧入參機省,出宰名郡,而肆其奢濁,所為狼籍。郡城先有六門,寧悉改作重樓,復更開二門,合前為八。私立下舍七所。臣伏尋宗廟之設,各有品秩,而寧自置家廟。又下十五縣,皆使左宗廟,右社稷,準之太廟,皆資人力,又奪人居宅,工夫萬計。寧若以古制宜崇,自當列上,而敢專輒,惟在任心。州既聞知,既符從事,制不復聽。而寧嚴威屬縣,惟令速立。願出臣表下太常,議之禮典。”詔曰:“漢宣雲:可與共治天下者,良二千石也!若範寧果如凝之所表者,豈可復宰郡乎!”以此抵罪。子泰時為天門太守,棄官稱訴。帝以寧所務惟學,事久不判。會赦,免。
初,寧嘗患目痛就中書侍郎張湛求方,湛因嘲之曰:“古方,宋陽裡子少得其術,以授魯東門伯,魯東門伯以授左丘明,遂世也上傳。及漢杜子夏鄭康成、魏高堂隆、晉左太沖,凡此諸賢,並有目疾,得此方雲:用損讀書一,減思慮二,專內視三,簡外觀四,旦晚起五,夜早眠六。凡六物熬以神火,下以氣簁,蘊於胸中七日,然後納諸方寸。修之一時,近能數其目睫,遠視尺捶之餘。長服不已,洞見牆壁之外。非但明目,乃亦延年。”既免官,家于丹陽,猶勤經學,終年不輟。年六十三,卒於家。
初,寧以《春秋穀梁氏》未有善釋,遂沈思積年,為之集解。其義精審,為世所重。既而徐邈復為之注,世亦稱之。
子泰,元熙中,為護軍將軍。
堅字子常。博學善屬文。永嘉中,避亂江東,拜佐著作郎、撫軍參軍。討蘇峻,賜爵都亭侯。累遷尚書右丞。時廷尉奏殿中帳吏邵廣盜官幔三張,合布三十匹,有司正刑棄市。廣二子,宗年十三,雲年十一,黃幡撾登聞鼓乞恩,辭求自沒為奚官奴,以贖父命。尚書郎硃暎議以為天下之人父,無子者少,一事遂行,便成永制,懼死罪之刑,於此而弛。堅亦同暎議。時議者以廣為鉗徒,二兒沒入,既足以懲,又使百姓知父子道,聖朝有垂恩之仁。可特聽減廣死罪為五歲刑,宗等付奚官為奴,而不為永制。堅駁之曰:“自淳樸澆散,刑辟仍作,刑之所以止刑,殺之所以止殺。雖時有赦過宥罪,議獄緩死,未有行小不忍而輕易典刑也。且既許宗等,宥廣以死,若復有宗比而不求贖父者,豈得不擯絕人倫,同之禽獸邪!案主者今奏雲,惟特聽宗等而不為永制。臣以為王者之作,動關盛衰,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