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訶額侖氣得大聲說道:“你怕天黑路上難走,難道不怕我那兒子哈撒兒被錯殺了嗎?”
這時候,曲出與科闊出也過來催著侍衛們,立刻趕著白駱駝上路了。於是,他們一夜賓士,第二天黎明時候,就來到了庫侖山下。
訶額侖老遠就看見哈撒兒被綁在一根帳柱上,帽子、腰帶全被解下了。在距離哈撒兒不遠的一片空地上,貝拉古也被綁著,跪在地上,身後還有黑鴉鴉的一群女人和孩子,也都跪在地上,嗚嗚咽咽地發出一陣陣的哭聲。
此時,訶額侖看在眼裡,氣得血直往上湧,便一步跨下車子,往哈撒兒身邊走去。
成吉思汗猛一抬頭,看見母親氣勢洶洶,臉色陰森可怕,三腳兩步地走來,頓時備感窘迫。
他正想上前去問候母親,誰知這位皇太后竟然把頭一扭,徑直走到哈撒兒面前,親手給哈撒兒解開綁繩,又把帽子和腰帶還給他。然後,她怒不可遏地盤腿往地上一坐,三兩下解開自己的胸襟,伸出一雙顫抖的兩手,掏出一對乾癟的乳房,使其垂於雙膝之上,大聲對成吉思汗等人說:
“你看見了沒有?這就是你們所吃的奶!你這自吃胞衣、自斷臍帶的東西,你的兄弟哈撒兒有什麼罪,你要骨肉相殘?在你小的時候,你能吃盡我的一個乳。你的弟弟哈赤溫、斡惕赤斤兩個人不能吃盡一個乳,惟有哈撒兒能夠吃盡兩個乳,使我胸懷寬舒。為此,你鐵木真有才能,有心計謀略;哈撒兒有力氣,他能百射百中。由於他有力善射,曾使敵人膽寒,他為你執弓矢,討叛捕亡,降服眾敵。今天,飛鳥已盡,你就想毀掉良弓;消滅了敵人,你眼裡就容不下哈撒兒了!”
成吉思汗也是一個事母至孝的人,聽完母親的斥責,帶著十分惶恐不安的心情,急忙向母親賠罪認錯說:“這是我的錯,我很慚愧,也很害怕,我不該惹你老人家生這麼大的氣,請母親原諒,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成吉思汗又羞又懼,不敢正視母親燃燒著怒火的眼睛,慌忙退走了。於是,哈撒兒被釋放了,恢復了自由。
可是,成吉思汗仍對哈撒兒放心不下,他並沒有因此而忘記通天巫對他說過的關於哈撒兒欲謀篡位的誹謗之詞,那些話仍然縈繞在他的腦海裡,糾纏著他的心。回來之後,成吉思汗一連多日陷入極度苦悶之中,惱得帳門不出,任何人不見,一個人在大帳裡盤桓、躑躅……
在他看來,對通天巫的所謂“預言”,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這是自己在親身經歷中的感受。
何況蒙古人誰不信仰薩滿教?自從第一次稱汗以後,便以薩滿教為支撐草原牧民的精神支柱,利用它宣稱自己的統治是合法的“天意”。
多年來,成吉思汗總是利用薩滿教使自己成為牧民們崇拜的偶像,利用它在即位、戰爭或其他重要場合進行祈禱,求得天神的保佑。利用薩滿教,成吉思汗成功地樹立了在草原牧民中的權威與形象,加強了同一祖先的血緣意識,並以此團結號召群眾,鼓舞戰鬥的決心與士氣,終於統一了草原各部,建立了大蒙古帝國。在這過程中,薩滿教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給成吉思汗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良好印象。
因此,對通天巫的預言不能聽而不聞,對哈撒兒的處置也不能完全聽命於母親的一味偏袒與保護,而且古往今來的歷史經驗提醒這位大汗:後宮的女人是禁止參政的!
連續幾天的思考,成吉思汗重又恢復了聰睿果斷的性格與作風,立即動手做自己已經決斷了的事情。於是,他揹著母親依然剝奪了哈撒兒的大部份封地及特權,原來分給哈撒兒的四千戶牧民,也被剝奪得只剩下了一千四百戶。哈撒兒並未介意,他的妻子貝拉古仍然咽不下這口氣,又親自跑到皇太后訶額侖那裡去,把這事告訴了這位高貴的老婦人。當時,她未說什麼,只是聽後冷笑幾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對貝拉古說道:“別再理論了。”
從這以後,訶額侖皇太后精神上又一次受到了打擊,健康狀況日益惡化了。不久,她開始臥床了,三個兒子一起來到了病床前,但是,對成吉思汗她一眼也不看他。
她讓哈撒兒、斡惕赤斤坐在身邊,一手拉住一個,惟獨對做了大汗的成吉思汗表現出異乎尋常地冷淡,自始至終不看他一眼,也不與他說一句話兒。
通天巫陷害哈撒兒的陰謀沒有完全成功,卻使成吉思汗疏遠了對自己十分得力的同胞兄弟哈撒兒,使哈撒兒失去了成吉思汗對他的寵信。實際上,通天巫達到了分裂皇室的目的。
很顯然,成吉思汗是順從了通天巫的意願,向這位神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