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類學博物館裡展出的一些東西如果放在歐洲,很可能會被觀眾投訴說太過噁心和令人不適。在國家宮殿裡,12位獨立戰爭英雄的遺骨就放在半開的盒子裡大剌剌地展現在所有來訪者面前。墨西哥人對於死亡有他們獨特的態度,沒有沉重,沒有傷感,而是嬉笑相對,甚至拿來作為跳舞玩鬧的藉口。用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墨西哥著名作家奧克塔維奧。帕斯的話來說,“對於紐約、巴黎或是倫敦人來說,‘死亡’是他們永遠不會提起的,因為這個詞會灼傷他們的嘴唇。然而墨西哥人卻老把‘死亡’掛在嘴邊,他們調侃死亡、與死亡同寢、慶祝死亡。死亡是墨西哥人最鍾愛的玩具之一,是墨西哥人永恆的愛。不可否認,在墨西哥人面對死亡的態度裡或許有著與別人一樣的恐懼,但是至少墨西哥人從不避諱死亡,他們用耐心、輕蔑和調侃直面死亡。”我甚至覺得死亡於墨西哥人而言意味著一種藝術創造。他們用骷髏來裝飾房屋,在亡靈節吃亡靈麵包和寫著全家人名字的糖制骷髏頭,縱情歌舞,他們愛聽表現死的快樂的歌曲和笑話……墨西哥最有才華也最命途多舛的女畫家弗裡達。卡羅也常用畫筆表現死亡,對死亡的迷戀是她的創作之源,她的自畫像也往往是一副面露譏誚漠視死亡的神情。
《最好金龜換酒》PART 2 不可能更好的起點(2)
在墨西哥城的“藍房子”(弗裡達出生、生活和去世的地方)和現代美術館,我們看到很多弗裡達的畫,令人不安卻也美不勝收。除了對自我身份和內心世界的探究以及對社會所懷有的批判意識,弗裡達的畫還很明顯地具有“原生態”的特質。當墨西哥的同行們紛紛對歐洲藝術的最新流派頂禮膜拜時,弗裡達卻在畫作中固守自己民族的血脈。她對印第安人的傳統和神話充滿興趣,認為墨西哥有自己的文化傳承,不需要來自國外的幻想。在印第安藝術完全不受重視的年代,她和丈夫迭戈。里維拉已經開始收集前西班牙時代的藝術品;在弗裡達生活的年代,煤氣已經被廣泛應用,然而在“藍房子”的廚房裡我們卻看到傳統墨西哥式的磚灶,餐桌上也盡是土陶燒製而成的炊具餐具……弗裡達拒絕承認自己是很多人認為的超現實主義畫家,她說自己從不畫夢,只畫自己的現實,而“在墨西哥,現實和夢想被視作是混雜在一起的,奇蹟被認為是日常發生的”。△米△花△書△庫△ ;http://www。7mihua。com
這一觀點總令我想起作為文學流派的魔幻現實主義。魔幻現實主義發源於拉丁美洲,往往根據印第安人的思想意識,在敘事和描寫中插入神奇而怪誕的人物、情節以及各種超自然的現象,藉以反映拉丁美洲的現實。據說在印第安人的心目中,客觀物質世界與印第安傳說中神的世界是相通的,夢幻和現實之間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因此他們的周圍變成一個半夢幻半現實的世界。而在這個意義上,歐洲超現實主義的文學和藝術的確和土著印第安人的思維方式有相通之處,他們的思想方式都是界乎現實與夢幻、現實與想象、現實與虛構之間—這也許就是很多人認為弗裡達的畫屬於超現實主義的原因吧。
“藍房子”是我在墨西哥城最喜歡的地方,即使沒有它大名鼎鼎的主人,這所色彩濃烈的房子本身也是件藝術品。儘管我們都知道弗裡達和丈夫里維拉之間愛恨交織、混亂糾葛的關係,作為夫婦二人共同生活過的地方,“藍房子”裡更多展現的還是他們之間野火般熾烈的愛與崇拜。弗裡達逝世後,里維拉說“這是我一生中最悲慟的一天……我真正意識到我一生中最美的部分是對弗裡達的愛,但這已經太晚了”。而“藍房子”牆壁上寫著的弗裡達的話中也有兩句令我感慨良多,一句是“和迭戈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恐怕全世界都在等著聽我的哭喊‘這將意味著多少苦難’,可是我不相信河堤會因為河水流去而傷心……”,另一句是“有生之年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存在。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四分五裂,而你卻把我完完整整地帶了回來”。
唯有變化才是永恆
站在瓜達盧佩聖母堂前的廣場上,導遊亞歷山大向我們展示了一張幾百年前墨西哥城的圖片,上面竟是一個巨大的湖泊和幾個小島,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現在的墨西哥城是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之一,然而其前身特諾奇蒂特蘭城卻是一座建在湖心小島上的獨立王國,進出需要乘獨木舟或越過堤壩。而16世紀西班牙征服者佔領特諾奇蒂特蘭後,不知發了什麼神經,竟然鍥而不捨地將湖面大部分的區域不斷填平,成為今日的墨西哥城。因此如今的墨西哥城絕大部分的市區都是建立在不穩定的回填土之上,不但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