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英嫂絮叨說。
“你不會請個假?人家大人都去為自己娃娃喊”加油“,就我沒人給我喊!”明明一邊哭,一邊嚷著對他媽說。小黑子也在旁邊“汪汪”叫著幫腔。
“叔叔下午不上班,給你去喊‘加油’!”少平說。
明明一下子不哭了,笑著連眼淚也顧不得揩,就用兩條胳膊摟住了他的脖項。小黑子將兩隻前爪搭在他肩頭——這通常也是一種歡欣的表示。
惠英轉過身,悄悄揩掉了眼角的兩顆淚珠,然後就拿起了酒瓶倒滿杯子,臉上是那種想哭的笑容,招呼讓少平吃飯。“先別忙!”少平說,便從櫃檯上取下提包,掏出了他為明明買的那個漂亮的書包和兩打彩色鉛筆。明明高興地跳了幾跳,嗷嗷價歡叫起來。
“你又慣他……”惠英嫂雖然這樣說,但臉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悅。
接著,少平又拿出了給“小黑子”買的銅鈴鐺。惠英趕緊從箱子裡翻出一條紅帶子,於是一家人都動手,說笑著把那個銅鈴鐺拴在了小狗的脖子裡。
“走一走!”明明命令小黑說。
聰敏的小狗真的在腳地上走起來,那鈴鐺便發出怪中聽的聲響。
由於少平的到來,使這個剛才還不愉快的家庭很快充滿了歡樂。
吃完飯後,惠英嫂趕著去礦燈房上班。少平就和明明以及小黑子,一塊相跟著去礦小學。明明穿上他那套天藍色帶白槓的運動服,顯得挺神氣。小黑子吐著舌頭,在他們前後亂跑。他們沿著鐵路,透過洗煤樓,來到西邊醫院下面的小學大門口。
在校門口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門房老頭不讓小黑子進去。
明明都快急哭了——他很想讓小黑子也進去為他加油。
少平好說歹說,最後給那老頭敬上一根紙菸,並且親手劃火柴為他點著,老頭才為小黑子開了“後門”,讓他進去了。今天這學校實在是熱鬧!孩子們穿上了漂亮的運動衣,都有母親或父親來為他們喊“加油”。礦工們對孩子的溺愛十分出格——他們艱苦生活中的許多安慰都是孩子帶來的。如果是大城市的小學,此類活動大概不會有家長前去助興。但對礦工們來說,孩子的這類活動似乎是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豈有不來為娃娃喊“加油”的道理!因此,有的人為了滿足孩子的願望,竟連班也不去上了,專門誤一個下午來參加這個“運動會”。
有人認出了孫少平,奇怪地問:“你怎也來了?”
少平只好如實說:“我是為王師傅的孩子來的。”這些人“噢!”一聲,表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少平不管這些,他知道,關於他和惠英之間的長長短短,早有人傳播開了,煤礦說兩性之間的事,就象說市場上的菜價一樣,說者聽者都不當一回事。
在小學大操場上,用白灰劃出了許多道道和圈圈。比賽有各年級的跳繩、跑步以及孩子們的各類運動專案。
二年級的比賽專案是:女孩子跳繩,男孩子賽跑。明明參加的是五十米賽跑。
開始前,少平一再叮嚀他:不要向兩邊看,只管往前跑!
當孩子們在起點上各就各位後,他們的家長也分別集中到了跑道兩邊,緊張得如同自己在參賽。少平帶著小黑子也擠在人群中,準備為明明喊“加油”。
口令一下,孩子們就爭先恐後跑開了。兩邊的大人們也在跑道外攆著娃娃們跑,並且嘴裡叫著自己孩子的乳名或官名,給他們吶喊助陣,聲音響徹了雲霄。
少平和小黑子相跟著奔跑,嘴裡不斷喊叫:“明明,加油!明明,加油!”這一刻裡,他似乎也變成了孩子,專注而狂熱地渴望一種勝利!
明明小胸脯一挺,第一個衝過終點。
隨即趕來的少平一把抱住他,笑著,喊叫著,滾在了一起;小黑子也撲上來,和他們樂成了一團……當明明驕傲地站在冠軍臺上,領取那張獎狀和一個塑膠鉛筆盒時,少平的眼睛都潮溼了——這比他自己領那張“青年突擊手”的獎狀更激動!小黑竟然竄上了領獎臺,前爪搭在明明身上,用舌頭舔他的手,逗得全場一片大笑。運動會結束後,他們就象凱旋計程車兵一般返回到家中。惠英嫂高興得不知說什麼是好。他們一齊動手,把明明賽跑冠軍的獎狀貼在了那張“三好學生”的獎狀旁。
直到吃過晚飯,天完全黑了的時候,少平才帶著一種滿足的心情離開了惠英家。當他走到坡底下的水管旁,卻意外地發現安鎖子正站在那裡。
“你幹啥哩?”他驚奇地問。
“我來找你哩!”安鎖子手裡還提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