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部分(1 / 4)

小說:再生緣 作者:尋找山吹

陳端生強調孟麗君“篇篇珠玉高兄長”,正說明她對於男尊女卑,“女子無才便是德”之類既成社會秩序的逆反心態。孟麗君離家出走並不只是為了逃婚,而且也是為要實現她一生抱負。第十回卷頭詩云“潔身去亂且潛逃,跋涉艱難抱節高。定要雄飛豈雌伏,長風萬里快遊翱”離開了囚禁女性的家庭洞穴,她並無留戀和遺憾,而是“長風萬里”的“雄飛”,結束了女性雌伏的宿命。她一心追求的是儘管“紙鳶線斷飄無際”,還是要“願教螺髻換烏紗”。她終於如願以償以她的聰明才智取得了最高社會地位——狀元和最高政治地位——宰相。作者特別強調她作事“剛斷”,“事事剛明有主張”,“真練達,實精明”。她請十天病假,就堆下了千千萬萬的本章,代理的孟梁二相(孟麗君生父和岳父)“竟一件件辦理不清”。她政績蜚然,深為皇帝所倚重,以至當面對她說:“千秋世界全憑爾,一國山河盡仗卿”,不僅孟麗君如此,書中女性也多強於男性,十七歲的衛勇娥殺了賊首,佔山為王:“道寡稱孤如帝王,禮賢下士作英雄,部前將士心俱服,都說道,定要真龍奪假龍”。作為全書轉折點的遠征朝鮮一戰也是由女將軍皇甫長華起決定作用的,長華作為皇后,也還常說:“做女兒的提刀斬將,從馬擒王,哪裡受得起這等的暗氣來?”顯然並不怎麼把皇帝放在眼裡。皇甫少華的母親尹氏也歷害。她準備“拼將萬剮與千刀,攪海翻江鬧上朝,哪怕君王規矩重,且罵頓糊塗天子赴陰曹”。孟麗君的父親更是著名的“懼內”。總之在全部故事中,女性都是能幹的、有才學、主動、進取、決定著勝敗,而男子則無能,才學不如女人,被動、優柔寡斷、被擺佈、被愚弄、包括皇帝在內;甚至經常流淚的也不是女性而是男人。

作為男性中心的社會秩序核心的“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三綱)在《再生緣》中也全部被顛倒淆亂。皇帝原是絕對權力的象徵,但在陳端生筆下被還原成一個充滿情慾的凡人,他深深愛戀孟麗君的才貌,曾穿著書生微服深夜到風閣探望她,只感到“高談闊論真博學”,“風流態度好搖心”,“朕竟不覺銷魂矣,剪燭依依到幾更”,又於黃昏時分將孟麗君私自召入深宮企圖留宿,費盡心機,“盼一朝來望一朝,滿懷只望度春宵”,當時孟麗君如鳥落樊籠,只有順從或尋死兩途,如她自己在心裡的獨白:“咳!若是別個呢,此刻是脫不過的了。無非玉潔冰清者,執意尋死,楊花水性者,侍御承恩。”但她對自己的聰明才智充滿自信:“至於我鄧明堂(孟麗君假名)是還有個脫身之計,不致到這等無能。”實際上,皇帝多次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受她的擺佈。

孟麗君對未婚夫皇甫少華的態度,有一個發展過程。當她剛中解元,路過一座廟,見到少華題壁的手跡時,還十分眷戀,以至“留連不捨偷垂淚,無奈嗟吁出廟中”。但她立即警醒自己:“僥倖鄉場奪了魁,也算得高才女子勝鬚眉。眼前因此私懷事,拋卻詩書理太虧”。在她心目中,結婚、生子已不是女子唯一的歸宿,女人也應有許多別的事可做。後來,皇甫少華由於孟麗君的選拔提攜,官封徵東元帥,任“招討”之職,“招討敬師如敬父……惟共恩師訴別離”。這時,孟麗君已有意“不欲于歸皇甫門”了。皇甫少華凱旋歸來,娶了仇人劉奎璧之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劉燕玉為第二房妻室,(對孟麗君仍虛位以待),孟麗君就更斷絕了重修舊好的念頭。這一決定的基礎是“世人說做婦道家,隨夫榮辱……麗君雖則是裙釵,現在而今立赤階。浩蕩深恩重萬代,唯我爵位列三臺。何須必要歸夫婿,就是這王室王妃(皇甫少華得勝後封王)豈我懷?況有那宰臣官俸嵬嵬在,自身可養自身來”。在陳端生看來,女性一旦有了自己的事業和經濟來源,就可擺脫“夫為妻綱”的命運,按自己的意願生活,就是孟麗君的母親也認為:“我女兒好好的做著朝廷宰相,要他家逼生逼死的斷送了麗君的一品前程!”況且“從來男子少真語,莫叫他,娶了人去變了心”。少華越逼迫,越想把麗君重新禁錮於女人的“位置”,麗君就越是反感,越是掙扎,儘管他乞求,用計、流淚,麗君就是不肯依從,反而覺得少華“迂腐愚痴太可憎”。她看重的是那種“無拘謹處”、“相攜笑語”平等的關係,而不是什麼“欲成花燭”的燕婉私情。她所追求的是:“從今索性不言明,蟒玉威風過一生”、“何必嫁夫方妥適,就做個一朝賢相也傳名”。對於年輕多情的皇帝她也並非全不動心,而是被他的“處處留情幫襯”所感動,甚至也說過“天子日表美丰神,休言我貌實難及,殊勝東平(即皇甫少華)你故人”。但是,一當皇帝談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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