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部分(1 / 4)

小說:雪白血紅 作者:溜溜

戰爭中的軍人都經歷這樣的場面:激戰前,冷漠的陽光或月光下,人們冷漠地注視著,每個人都能從對方臉上看到死亡,這是最可怕的時刻,比死亡還可怕。可再可怕,明天畢竟會有人活下去。現在,月亮照著你,月亮照著我,除了跑到那邊去的,全城幾萬弟兄有誰能死裡逃生呢?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月亮那麼大,那麼圓。他隨團長去前沿視察,那邊突然喊起團長的名字。他驚愕地望著團長,團長驚愕地站往那裡,像被使了定身法。那是一個充滿感情的聲音,歷數了團長抗戰中的功勞,眼前的幾條出路,希望他為國為民,為士兵也為家鄉父老鄉親,三思再三思。

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見團長這條鐵錚錚的漢子,眼裡噙著淚花。

接著就甚麼也看不見了。

那一曲曲鄉音鄉情鄉戀喲,那一片壓抑的、放縱的南國男兒的悲聲喲。他想即刻就向那邊走去,又想一頭就撞死在那裡。

老人說,從那一刻起,他就見不得那個叫“月亮”的東西了。他總覺得那是另一個世界的太陽,他就是那個世界的人。一看到那個又圓又亮的東西,就想喊,就想罵,就想哭,還想笑。

十五的月亮,照著家鄉,照著黑土地,照著千萬顆被淚水泡澀了的心,照著像月亮一樣顏色的黑土地上的白骨,和回不去家的夜夜哭叫著的魂靈……

60軍副官處長張維鵬,將妻子女兒喬裝打扮,混在難民中送出城後,跑到長春有名的“三六九”飯館,喝了個昏天黑地。

有的妻子死也不走,誓與丈夫共存亡。

走的,天各一方,不知死活。留的,孤城殘月,何日存亡?

逐漸地,一些人開始反常失態了。

兩年前,新1軍進駐長春後,掀起一股“結婚熱”。抗戰8年,東征西殺,出生入死,中下級軍官大都未成家。勝利了,和平了,該安居樂業了,當了14年亡國奴,又遭“老毛子”洗劫,“想中央,盼中央”,老百姓都把他們當成解放者。一時間,全城鞭炮不絕於耳,各酒樓飯店大擺婚禮宴席,日本人走後空下的大批房子,大都貼上了大紅“喜”字。女大學生幾乎都成了新娘。軍裝筆挺,皮鞋錚亮的軍官們,出入成雙成對。王牌中的王牌新38師,昂首闊步,自豪感強,紀律也好,尤其受到姑娘們青睞。現在,一座死城,遍地餓俘,又颳起股“臨時夫人熱”。從尚傳道到下級軍官,都尋找新歡。(尚傳道在回憶錄中談到妻子時,說:“困守長春的兩個月,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⑼)當初姑娘們以嫁軍官為榮耀,為愛國,如今是為餬口,為活命,只是這回沒了一點紅火氣兒,倒是瘋狂計程車兵在居民區打劫糧食和女色,不時引動一陣喧鬧。兵團部政訓處長楊天挺,奔60的人了,搞了個17歲的少女。軍人和官僚們傾其所能,恣意宣洩。

一種垂死前的歇斯底里!

悲哉!鄭洞國

——續戰犯錄之二

沒有比鄭洞國再悲哀的了:

當時我眼中的太陽,已失去了光彩,我真正體會所謂日月無光的滋味。可是,我絲毫沒有改變堅守到底的決心。⑽。

古人云:“哀莫大於心死。”鄭洞國是心已死,還硬要死到底。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衛立煌執意守瀋陽,鄭洞國不想守長春,3月初,60軍撤退吉林時,鄭洞國就主張同時放棄長春。他認為長春離主力太遠,有被吃掉的危險。與其將來被吃掉,不如現在跑掉。將東北主力集中於瀋陽、錦州之間,能戰,能守,又能儲存一部有生力量。

這本是符合蔣介石撤退東北的總體戰略,蔣介石卻不幹。他認為放棄長春,國際影響太大。困守長春保全面子,還可以吸引共軍主力,減輕瀋陽、錦州壓力。

為了戰勝對手,毛澤東忍辱負重,毅然放棄首都延安,為了保全面子,蔣介石卻寧肯不顧總體戰略,而不放棄“滿洲國”的首都。

10月23日,南京《中央日報》在一篇題為《論長春之守》的社論中說:

國軍之攻取和堅守長春,本來是政治的意義大於軍事的意義。……國軍在這一接收主權和保持主權的民族戰爭中,長春是我們領土主權的象徵,必須攻取,也只有盡力保持,而其攻取和保持的意義,與其說是軍事上的,無寧說是政治上的。

一日三餐,政治家是不能忘了“政治”這杯酒的。問題是,當政治主要是以流血的方式,即透過將軍們去進行時,一旦軍事上失利,政治上還有甚麼可談的呢?而當一切面子都丟盡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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