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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資格進功德林計程車兵,能想些甚麼?
從那條用鮮血打通的滇緬公路,到這片兵敗如山倒的黑土地,他們有過自己嗎?
拿到了路費和路條的,為甚麼要選擇這條路?昨天還吃國民黨飯,今天就掉轉槍口打國民黨,思想、感情一時還轉不過彎兒?他們懂得那個遙遠而又神秘的玄而又玄的“主義”嗎?白天沉重地扛在肩上,晚上冰冷地抱在懷裡,衝鋒時端在胸前噴火冒煙。他們手裡拿著槍,他們又是誰的槍?而今,憑著一張路條和這點路費,他們就能永別武器嗎?
莫道萬里迢迢,莫道腿腳有傷,一瘸一拐,撲到老母膝下,擁抱妻子兒女,多少年夢魂縈繞的渴望,自會產生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可前面等侍他們的會是甚麼?飢餓,寒冷,疾病,和由此產生的野蠻和殘忍,隨時都可能致他們於死命。而任何一支躲避不及的扛槍的隊伍,都可能把他們重新拉入隊伍,再塞給他們一支槍。
(1948年8月,“慄陳唐鍾張”(49)在給“中央軍委”的一封電報*中,專門談到東北釋放的俘虜進關後沿途跋涉的情形,說:“俘虜回去必為敵人抓去重新當兵,在我各部隊兵員極不充實情況下,建議由冀魯豫軍區於黃河渡口及各地方軍區設專門收容機關,進行審查各處所潰敗及走散之俘虜人(員?)儘量爭取參加我軍。”)。
那些永遠被拋在這陌生的黑土地上的人呢?他們的靈魂已經到家了?還是奔南京總統府索命去了?在這個世界上他們不屬於自己,到了那個世界就能主宰自己了嗎?
伴著母親的痛苦、希望和幸福,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人來到這個世界,是要承擔責任的。他們承擔了甚麼責任?為誰承擔了責任?
在行將離開這個世界時,或仰望蒼穹,或俯面大地,無論看到了甚麼,領悟到了甚麼,他們對這個世界已經無能為力了。就連這身可惡而又可憐的“黃皮”,也將被像他們父兄一樣的窮人扒去。赤條條來到這個世界,再赤條條離去。而在那片生養他們的故土,將再隆起一座座空墳。
那墳裡會放些甚麼,一套離家前穿過的衣服,一本爺爺傳下來的《三字經》,一把曾助他為父母盡了點孝道的鐮刀,鋤頭,一支兒時玩遇的小木槍?
啊,槍!把它燒了!把它砸了!即使再活一萬次,再死一萬次,也不要槍!不要!不要!!不要!!!
勝利鑼鼓
離休前為解放軍藝術學院研究員的百刃老人,遼瀋戰沒期間,做為新華社駐東北軍區記者,一直隨16師“前指”行動。遼西那些窩棚復歸平靜後的第二天,他策馬去46團2連採訪。
凜冽的寒風中,老遠就聽到一陣鑼鼓聲。
在一家土坯圍檣農院裡,有三個戰士,一個在打鼓,一個在敲鑼,一個在擊拔:若在往常,看到一住腰間插支櫓子,胸前挎架照相機的騎馬乾部,不等走到近前,早立定行住目禮並上前報告了。這一刻,三個人好像沒看見他似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前面,手中一下一下只管敲打著:咚吐鏘,咚吐鏘,咚吐鏘……
記不得那村子叫甚麼“窩棚”了,記不得那三個戰士的形象了。比如臉上是怎樣帶著煙黑塵土,衣服上是怎樣佔著血跡,被彈片和子彈撕出棉絮,燒得窟窿眼子。老人甚至記不得當時是否與他們交談過,他們是否開過口。只記得那臉上好像甚麼表情也沒有,又好像蘊含著那種境況下人類所能有的一切感情。只記得那鑼鼓聲一下一下就是那麼個節律,走出好遠了那鑼鼓聲還在響,直到今天好像還在耳邊響。
還記得周圍站著一群小孩子,一個個破衣爛衫,小臉凍得發青,鼻涕都“過河”了,有的噝溜一聲吸進去,有的用明晃晃的袖頭抹一把。
南下北寧線前,他曾來這個連採訪過。連隊正在操場上集合,180多名男子漢放開喉嚨,唱一支當年在華中用血與火譜寫的戰歌:“’勇敢隊’,‘勇敢隊’,江堰戰鬥顯神威……”(50)因一部描寫長春圍困戰的電影《兵臨城下》而罹難的老作家說,遼西戰沒期間,他寫了10多篇戰地通訊,發在當時的《東北日報》上。
後來還寫篇介紹收容所俘虜情況的通訊,沒發出來,報社說對敵人寫得“客氣”了。
晚飯後,戰地記者信馬由韁出了村子。
村頭一片小樹林前開闊地上,一匹匹死馬像秋後遍地的“莊稼鋪子”(割倒後一堆堆放著而未捆起來的莊稼)。很多馬沒腿了,刀砍斧剁掉的。旁邊一具具屍體,稍微有點模樣的,衣服都被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