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柄,忠臣痛憤,義士寒心,故賊而名之,指其實而號之以“賊”耶!京師語曰:“大惇、小惇,殃及子孫。”謂惇與御史中丞安惇也。小人譬之蝮蠍,其兇忍害人,根乎天性,隨遇必發。天下無事,不過賊陷忠良,破碎善類,至緩急危疑之際,必自反覆,蓄跋扈不臣之心。比年以來,諫官不得論得失,御史不劾奸邪,門下不駁詔令,共持暗默,以為得計。昔李林甫竊相位十有九年,海內怨痛,而人主不知。頃鄒浩以言事得罪,大臣拱而觀之,同列無一語者,又從而擠之。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繫,而一切若此,陛下雖有堯舜之聰明,將誰使言之,誰使行之!夫日,陽也,食之者,陰也。四月正陽之月,陽極盛、陰極衰之時,而陰乾陽,故其變為大。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運乾綱,大明邪正,毋違經義,毋鬱民心,則天意解矣。若夫伐鼓用幣,素服撤樂,而無修德善政之實,非所以應天也。臣越俎進言,罔知忌諱,陛下憐其愚誠而俯採之,則幸甚!
徽宗覽書,嘉嘆道:“崔鶠只是個小小的推官,能像這等直言,可謂是個忠臣了!朕安得左右大臣都能似崔鶠呢?”遂下詔嘉獎崔鶠,擢為相州教授。乃召龔夬為殿中侍御史,陳瓘、鄒浩為左右正言。安惇忙進阻道:“鄒浩不可複用,陛下複用鄒浩,怎樣對得住先帝呢?”徽宗大怒道:“立後大事,中丞不敢言,而鄒浩獨敢盡言,足見他是個直臣,怎得可不復用呢?
至貶出鄒浩又豈是先帝的本意嗎?“安惇聽了,惶懼而退。於是陳瓘遂奏劾安惇道:”陛下想開言路,取鄒浩既往的善行而進用他;安惇乃誑惑聖聰,妄騁私見,阻擾進用,正是蔽遮主聽,排斥正人。陛下若要明示好惡,使正人得以進用,奸佞不敢在朝,當從安惇起。“這正是:要使忠良得進用,合將奸佞先驅除。
要知徽宗聽了陳瓘的劾議,果依奏逐去安惇否,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因果迴圈章惇食報 賢奸混淆蔡京弄權
徽宗方銳意圖治,虛心納諫,遂準陳瓘所奏,罷安惇出知潭州。於是又詔復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皇后,自瑤華宮迎還禁中居住。擢韓忠彥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李清臣為門下侍郎,蔣之奇同知樞密院事。不久,又詔復範純仁、蘇軾等官,特遣中使至永州賜範純仁茶藥,傳諭道:“皇帝在藩邸,太皇太后在宮中,知道公在先朝,言事忠直,而今虛相位待公。不知近來目疾怎樣?又用什麼醫治?”範純仁頓首拜謝。即命從永州徙居鄧州,範純仁自永州北行,路上又拜觀文殿大學士,既抵鄧州,又有中使促令人朝。範純仁固求歸養疾病,辭不赴闕,徽宗不得已才允許了,而詔範純禮為尚書左丞。蘇軾便由昌化軍移廉州,再徙永州,更三赦復提舉成都玉局觀。天不為宋主留文才,蘇軾不久便病歿了。徽宗嘆道:“蘇軾作文,好像行雲流水,雖嬉笑怒罵,亦都成文章,真是當今的奇才!朕正想召他入京翊助朝廷,不想就溘然長逝了!”韓忠彥乃奏請追復司馬光等官階。徽宗即降詔追復司馬光、呂公著、文彥博、王矽、呂大防、劉摯、梁燾等三十三人官階,臺諫龔夬、陳師錫、陳次升、陳瓘、任伯雨、張庭堅等,又劾奏蔡卞、邢恕,請昭示顯黜。遂貶蔡卞為秘書少監,分司池州;安置邢恕於均州。向太后見徽宗處理一切,尚屬清明,不願久與政事,遂急流勇退,傳諭撤簾還政。徽宗懇留不得,只得自行主持起來。
八月奉安哲宗皇帝靈櫬於永泰陵,廟號做哲宗。當哲宗皇帝靈櫬奉安,章惇兼山陵使,中途靈輿陷泥中,越宿才得引出前行。
臺諫豐稷等,因劾章惇不恭。徽宗乃罷章惇,出知越州。章惇失了權勢,好像狐鼠失了城社,沒奈何縮首喪氣出都而去。章惇既離了朝闕,陳器復申劾章惇陷害忠良,屢興大獄;而今雖已罷貶,但罪輕不足以伸公論,請再加嚴懲。乃再貶章惇為武昌節度副使,安置潭州。同時併除安惇、蹇序辰名,放歸田裡。
陳師錫又劾蔡京與蔡卞同惡,迷國誤朝;右司諫陳祐亦劾林希黨附權要,醜詆賢正。遂褫奪蔡京的職權,黜居杭州;削林希端明殿學士,徙知揚州。至是徽宗調任韓忠彥、曾布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曾布起先本附章惇,凡章惇所作所為,多是曾布所建白的,後因不得與章惇同省執政,才與章惇乖異。及徽宗即位,窺知帝意在延進忠鯁,便力排紹聖諸人以迎合聖心,所以遂邀微宗信任,取得相位。
匆匆又是殘年將盡,下詔改明年為元年,號做建中靖國。
到了正月,百官舉行朝賀。剛在君臣歡慶的當兒,忽接到範純仁的遺表,頓使徽宗變喜為悲;即詔贈範純仁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