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六七日,鄭後病重暈而復甦,寸步難移,由少帝揹負而前。是晚,鄭後崩於道林旁下,時年四十七歲,倉座間無外覓棺木,只好就路旁用刀掘坑,以衣服裹而埋之。二帝嚎啕痛哭,阿計替亦複流淚。次晨護衛人催促起行,又走了兩日,始達五國城。正是:歷盡人間諸痛苦,可憐求死不求生!
要知二帝在五國城生死如何,下回分解。
第八十二回 泣楚囚遣使修書 用漢奸引狼人室
二帝及監者走入五國城,只見城中的景象,和西汙州差不多,居戶只有六七十家,房屋都荒廢得不成模樣。官府中的廊廡,也都倒圮的了。當下,由護衛人引二帝至庭下。堂上坐一紫衣番官,阿計替即從懷中取出文字送上。番官披閱一過,即命小番引二帝人左廡小室中,僅有土炕及小桌各一。四壁築土為牆,庭前圍以木柵。小番緘封而去。每日僅得粗飯一盂,二帝分食之。上皇因日日哭啼鄭後,一目失明,不能視物,鎮日價坐在室中,哭泣求死,偶語少帝道:“吾祖宗二百年基業,一旦罹外國的腥羶,禍起奸臣之手,一家三千餘口,惟有你一人在側,此外骨肉流落,皆已淪為奴婢。雖韋妃為蓋天大王所得,靈州別後,久無音信,不知今復如何!”語畢,淚流滿面,泣不能言,就此日日以淚洗面,捱過了一個多月,一目竟枯盲了。一日小番來引二帝至庭下,堂上有一中貴人與番相對坐,中貴人向二帝說道:“北國皇帝欲立趙氏為後,未知宗派實跡,遣我來問你們,可速具圖上皇。”少帝訝然道:“前聞趙妃因觸怒金主,已被殺死,何得復立為後?想是傳聞之誤哩!”中貴人答道:“已死的趙妃,是南國肅王之女;現擬立後的趙妃,稱是南國荊王女,吳王孫女,你可記得宗派嗎?”少帝答道:“不記得了,自從京師失陷,宗正文字,皆為北朝所取,諒必帶回燕京,何不檢閱呢?”中貴人說道:“你們的宗正文字,誰高興去路遠迢迢帶回來呢?臨行時,趙後曾說:”在汴京時,呼太上為伯公,今上為伯父。‘後已生有二子,長的叫殊哥,小的叫青哥,早晚要冊立為太子,故爾先將趙妃封后。我來至中途,又逢蓋天大王的夫人韋氏,也是趙後一家人,託我起居二帝及太后,並祝你們康健。“少帝答道:”可怕鄭太后已在半途疾歿了。“中貴人又道:”你倆耐性等在這裡,耳晚趙後必有好處。“語畢,就下堂上馬而去。二帝回入囚所,心中稍覺寬慰。
隔了十幾天,中貴人又來,使人引二帝出見,說道:“北國皇帝與皇后傳旨,許令將鄭太后及朱皇后同葬於五國城,並給柏木,且令前監者收拾遺骸。”說時,有小番擔荷二竹蓆,中藏二後骨殖。中貴人即命取兩棺殮之,葬於淺山之下。又以趙皇后思澤,特放二帝在五國城中,自便往來,惟不許出城。
自此二帝偶或出外,坐於市中民家與人閒話南朝事。居民不敢答言,但供少許飲食,皆是粗糲不堪下嚥。一日,五國城新同知到,名叫瓜歐,自燕京來,年紀約摸二十多歲,列侍妾數人坐堂上。引二帝至庭下相見,並賜酒肉,含笑語二帝道:“此去燕京稍遠,皇后顧念你們在此,少人照料,特在主上前,保我到此作同知,順道保護你們。”接著回顧屏後,呼他的夫人出拜二帝,並問二帝道:“此女是你們一家人,可還認得嗎?”他夫人身穿胡服,二帝竟不能識。瓜歐又道:“夫人北來,年紀尚稚,記不清宗派,但云:”父親是今上官家弟‘,也不知是何王名位。“說罷,親送二帝歸囚所。就此二帝得賴他夫婦照顧,稍復自由。阿計替常來相見,並告二帝道:”南朝頗多忠勇之將,四太子屢次失敗,官家何不趁此機會,設法議和,以便歸國?“上皇答道:”此固吾所願,惟不得見你們皇帝,怎能提及和議?“阿計替道:”現在北國朝政,都由元帥粘沒喝掌握,他極愛才禮士,你們隨來的臣子,現在都流落燕京,可記得有誰文學冠時,口才出眾,把他的面貌姓名告我,我替你們往燕京找來,好得新同知有差遣,來朝就要往燕京去了。“上皇聽說,沉吟了一會,想起了狀元秦檜才華出眾,且系自願扈駕北來,實屬不可多得,託他書函面呈粘沒喝,諒不辱命。
打定主意,就把秦檜的姓名面貌詳告阿計替,並說:“初居安肅軍城時,他曾來過兩次的。”阿計替恍然大悟道:“可是和他老婆同來的那個秦蠻子?”上皇答道:“你的記性真不錯,但是你當面不能叫他蠻子,他是我的第一門生,該稱他一聲殿撰公。”阿計替唯唯答應,次日動身,不必細表。
隔了十多天,阿計替果然引著秦檜來見二帝。本來在囚所中,不能會見家屬和臣子的,現在是趙後的恩澤,瓜歐的優待,除卻不能出城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