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文遠看小外甥伸手解他的大衣釦子,一顆顆從上往下的解,他嘴邊的煙都抖了一下,嗓音變的低啞,一把抓住那隻手,“小於。”
黃單不搭理,把手抽離出來,將男人的大衣釦子全解開,就看到對方腹部的毛衣滲出一塊血跡,他直接就把毛衣下襬往上撩,入眼的是被血染紅的紗布。
按理說,以聶文遠強健的體質,腹部的刀口養十天也該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在這期間因為變故出去了幾次,還有一次是換醫院,傷口有兩次裂了重新縫合過,所以傷勢才沒好。
舅甥倆都沒說話。
黃單撤了手,後退兩步仰頭去看男人,他不是個會鬧的人,哭也是怕疼,不疼是不會哭的。
現在黃單哭了,刻在靈魂上的疼痛在這一刻發作起來,他看不到傷口,只覺得心很疼,就像是被什麼利器紮了一下,疼的要死。
聶文遠看到小外甥靜靜的流淚,他的呼吸一滯,心跳停了一下,忍不住的把人抱在懷裡,一手夾開煙,一手繞到後面,生疏笨拙的拍拍。
黃單沒說話,疼痛感緩了緩才開口,聲音都是哽咽的,“傷口沒癒合,為什麼出院?”
聶文遠不自禁的彎了腰背,唇湊上小外甥的發頂,湊到他的耳朵那裡,還想往他的脖子裡湊,卻沒有那麼做,“舅舅答應了小於。”
黃單從男人懷裡出來,他抹把臉,“傷是哪天弄的?是不是你給我打電話說你不回來的那天?”
聶文遠沒管胸前毛衣上沾到的鼻涕眼淚,他嗯了聲。
黃單蹙眉看他,“你遭遇意外受傷,給我的說法是你有事要處理,人在醫院養傷,卻說是在旅館,舅舅,你哪句是真的?”
聶文遠抽一口煙,眉眼藏在煙霧裡面,遮擋了轉瞬即逝的溫柔,“舅舅的確有事要處理。”
黃單看著男人,“那處理完了嗎?”
聶文遠很坦然,“暫時沒有。”
黃單吸一口氣,從男人口鼻噴出來的那股煙味緊跟其後,一同攪進他的肺腑,“你把我帶來這裡,在臥室放了獵||槍,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事情發生?”
“那晚的人是王明指使的,還是另有其人?舅舅,你想過沒有,如果我沒在你走後練了槍法,獵||槍對我來說,就是個擺設。”
聶文遠說,“拿在手裡就能嚇唬人。”
黃單,“……”
聶文遠沒有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開口,嗓音低沉,“是舅舅考慮的不周到,讓小於身處危險當中,以後不會了,舅舅用餘生向你保證。”
黃單對男人的話有所動容,其實他什麼都知道,有句話卻必須要說,“舅舅,我不喜歡你騙我。”
聶文遠的身子一震,夾著煙的手指顫了一下。
黃單擦擦眼睛,認認真真的對他說,“你信守承諾的回來了,我不能無理取鬧,不能怪你的隱瞞,因為你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我,所以我不能那麼對你,否則我會厭惡我自己。”
頓了頓,黃單嘆息,“可是舅舅,我現在的心情很不好,我要去臥室待會兒讓自己靜一靜,你不準進來。”
他說完就上樓,把男人丟在客廳。
聶文遠捂住腹部的傷口彎腰咳嗽,咳的額角青筋突起,他把煙丟地上用皮鞋捻滅,轉身就給了茶几一腳,眼底一片暴躁,“媽的!”
茶几先遭殃,之後是沙發,桌椅,那些響動裡面夾著聶文遠的罵聲,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因為沒有解決的人跟事。
門外的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確定沒有聽錯後,他們的眼睛瞪大,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主任那修養太高了,跟珠穆拉瑪峰似的,一般人是絕對攀比不上的,一輩子無望,只能欽佩,他們跟著主任多年了,從來沒聽主任罵過髒話,以為是不會,哪曉得罵起來,還挺自然。
他們嚥了口唾沫,敢情主任骨子裡也是個粗人啊。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竟然有種主任在小外甥那裡吃了癟,受了委屈的錯覺,真他媽的邪門。
聶文遠在客廳轉了片刻上樓,他就帶著裂開的傷口去的,苦肉計的用意明顯,這次他下了個決定,不管小外甥會做出什麼選擇跟反應,結果都是一樣。
房門沒反鎖,黃單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沿,他似乎是在想事情,也像是在發呆。
推門進臥室,聶文遠走到小外甥的面前蹲下來,這個動作牽動了他腹部的傷,他的面部扭曲了一下,唇角隱忍的壓了壓,就把小外甥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住,用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