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四慶說不回去,但他人已經抓著電線杆站了起來。
黃單檢查口袋,鑰匙跟錢包都在,沒丟,他抬腳跟上了孫四慶。
孫四慶搖搖晃晃的往前走,汗溼的灰褂子搭在肩頭,他大著舌頭,滿嘴的酒氣,“小季你說說,這人怎麼就這麼不是個東西呢?”
黃單看著中年人不穩的背影,四十多歲,老婆跟人跑了,找不到,也不回來,自己一事無成,不掙扎了,生活態度消極,過一天是一天。
孫四慶朝地上啐一口,罵罵咧咧,“老子遭難了,一個個的全他媽的跟老子撇清關係,還想著法子耀武揚威,落進下石,媽的,當年老子發達的時候,那些人都他媽求著要給老子當兄弟,孫子都搶著當,恨不得鑽老子的褲襠,給老子舔鞋!”
黃單說,“你也說是發達的時候。”
世態炎涼,道理他懂。
前頭的孫四慶身形猛地一頓,他轉過身,佈滿血絲的眼睛瞪過去,凶神惡煞,那樣子像是被戳中痛腳,要吃人。
黃單面色淡定,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他不擔心。
孫四慶眼睛充血,脖子上的青筋突起,他抓住黃單胸前的t恤,下一刻就往前栽倒。
黃單把孫四慶弄回小區,一層一層臺階的拽到三樓,他渾身上下都在滴水,累的要死,喘著氣問,“孫叔叔,你的鑰匙呢?”
孫四慶坐在地上,不省人事。
黃單掃一眼對門死者老張住的301,想起孫四慶那晚站在門口拍門說的那些話,身上的熱氣瞬間降下去很多,他後退一步,隔了點距離喊,“孫叔叔。”
孫四慶還歪著頭靠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不給任何回應。
黃單低著聲音,“小杰給你開門了。”
孫四慶依舊沒反應。
黃單蹙蹙眉頭,他又說,“孫叔叔,你不進去,小杰要生氣了。”
孫四慶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黃單的試探沒效果,他有點失望,只能走下一個計劃,沒有耽擱的彎下腰背,伸手去摸孫四慶的口袋。
就在這時,孫四慶突然睜開了眼睛。
黃單跟中年人的目光對上,手還放在他褲子的口袋裡,已經碰到了被體||溫捂熱的鑰匙。
短暫的一兩秒,黃單想了很多,但他什麼都沒做。
孫四慶又把眼睛閉上了。
黃單的腦門滲出冷汗,他將中年人口袋裡的那把鑰匙拿出來,開了門扶著對方進屋。
不能坐以待斃,黃單必須主動出擊,他這兩天總是在想,對兇手而言,被自己打死的人竟然死而復生了,又突然跟鄰居們熱絡起來,還跟自己有說有笑,離奇,也不對勁。
直覺告訴黃單,兇手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一定會再次對他出手的,快了,他要在那之前查到線索。
大門在身後關上,沉重的聲響劃破寂靜,黃單的思緒也在那一刻回到現實。
每層樓裡面,中間的戶型要小,兩邊的戶型是一樣的。
孫四慶這兒的戶型雖然跟原主外婆那屋子一個樣,但給人的感覺大為不同,無論是裝修風格,還是整體的色調,傢俱,都覆蓋著清晰的時尚元素,還有那麼點兒土豪的味道。
黃單把孫四慶放在豹紋的皮沙發上,後面的牆上掛著一張水晶相框的結婚照,照片裡的男人一身白色西裝,女人穿著裹胸白裙,他們側頭看著彼此,鼻尖相抵,很年輕,也很相愛。
那種美好卻只能定格在了照片裡,丟到現實中,早已被啃噬的千瘡百孔。
黃單擦掉眼睛上的汗水,視線不停的掃動。
茶几上放著一套茶具,上千左右,地上散落著啤酒瓶,髒衣服,牆上除了結婚照,還有一些近現代的油畫,佈滿了灰塵,牆角的富貴竹爛了,稀稀拉拉垂搭下來,其他植物也是,沒一盆活的,散發著腐爛的氣息。
廚房很亂,瓷磚上都是黃黑的油漬,水池裡堆了沒洗的碗筷,有小黑蟲在上面飛動著,垃圾簍裡的垃圾滿了,塞不下的掉在地上……
黃單視野範圍裡所出現的,是一個老酒鬼的生活狀態,生意失敗,婚姻失敗,人生失敗,過成這樣,也能理解,算是正常現象。
孫四慶呢喃著念出了一個名字,“慧慧。”
黃單知道,那是孫四慶妻子的名字,他的手臂被抓住了,溼||膩|粗||糙的觸感讓他一陣噁心,立刻就掙脫開了。
他早就發現了,自己只喜歡那個人粗糙的掌心帶來的觸感,換成別的人,會很